經濟學人特稿:SBF、CZ、Armstrong與Hayes如何成為加密領域最有權勢的人?

四位性格與信念截然不同的億萬富翁。

原文標題:《THE MOST POWERFUL PEOPLE IN CRYPTO》

編譯:泰山,鏈捕手

加密貨幣交易所FTX的香港辦公場所是一個高級金融與青少年混處的地方。現在是晚上七點半,身穿短褲和T恤的員工仍在加班加點,穿梭在每張裝有六個屏幕的辦公桌之間。酒、箱子和各種垃圾到處都是,吉他和羽毛球拍到處亂扔。外賣誘惑著飢腸轆轆的人;交易員和開發者在木製棋盤上對峙。在這個戰壕中,FTX的創始人Sam Bankman-Fried扮演的角色是俱樂部之王或山姆大叔。當比特幣價格暴漲時,他們會在一間雜亂的會議室裡打撲克。

成立兩年的FTX,現是加密領域最具實力的公司之一。今年10月,FTX從全球最大資產託管公司BlackRock和風投巨頭Sequoia在內的眾多明星投資者那裡募集了4.2億美元。這讓FTX在上一輪融資的三個月後,紅杉資本對它的估值從180億美元漲到了250億美元。

在今年簽署了一系列價值數億美元的讚助協議後,它的名字在邁阿密熱火籃球隊主賽場和EBUA上大放異彩,並且還出現在超級碗的廣告中。此外,FTX將會很快冠名梅賽德斯F1車隊。它正在從競爭對手那裡竊取市場份額,現在FTX處於第四大交易所的排名位置。 Sam Bankman-Fried在業內被稱為SBF,他的淨資產估計超過220億美元。並且,他只有29歲。

資料來源:Kaiko,經濟學人

自2020年初以來,加密宇宙的總市值翻了12倍,達2.3萬億美元(截至2021年12月中旬),在這場史詩般的角逐中,有為青年SBF是四位主要貢獻者之一。他讓最大的加密貨幣交易所幣安的老闆趙長鵬(44歲,是四人中最年長的一位)光彩不再依舊。 3年前,化名CZ的趙長鵬取代了Arthur Hayes (BitMex的聯合創始人)的地位。

Coinbase是美國唯一一家上市並受到監管的交易所,其首席執行官Brian Armstrong性格內向、不苟言笑。他希望,作為長線遊戲者,和最“光明磊落”的交易所,能夠吸引那些在缺乏監管的離岸交易所進行交易且持謹慎態度的投資者。

這四家公司都在短短幾年內積累了數十億美元的財富,並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力。在日常藉貸、消費和儲蓄的傳統金融領域,強大的話語權被拿捏在銀行家、支付公司和資產託管公司等中介商手中。但如今,個人資金大多被用來投機,這使得為投機者提供交易工具和場所的交易所老闆成為了世界之王,其目的是為了廢除強大的中間商。

他們首先認為監管不是一種威脅,然而當地方監管機構開始有所作為時,大多數機構會從這個地區跳到下一個“舒適區”。不可避免的,一些局外人懷疑會他們的誠意;另一些人將他們的成功歸因於時機的掌握,而不是企業家的遠見。

信徒們驚嘆於他們駕馭劇烈波動市場的技巧,儘管有些人懷疑他們還能堅持多久。人們對他們的個人生活、信仰和抱負知之甚少。

通過對三位創始人以及內部人士的採訪,《經濟學人》了解到成為加密領域最有權勢的人的必要條件,以及他們離開後可能會留下什麼。 Hayes在美國被指控反洗錢失敗,正在等待審判,他拒絕了採訪,但記者採訪了一些他的熟人。他同時表示否認自己的罪行。

他們的父母都是高文憑的中產階級,基本上都是出身優異,且在學校表現突出。 SBF是斯坦福大學法學教授的兒子,他說自己在數學方面“非常強”。 CZ的父親在逃離中國文革後,成為了一名地球物理學老師,CZ在加拿大全國數學競賽中排名前十。 Armstrong的母親是加州人,擁有生物信息學博士學位。 Hayes的父母在Buffalo和Detroit的通用汽車公司工作,但他更喜歡化學和經濟學,曾獲得一所私立學校的獎學金。

成功的平方根

在早期,他們就顯現出了不安分的企業家精神蹟象。高中時代的Armstrong自學編碼,創建了一個專門交易二手電腦的電商平台,售出大約50台。他並不是唯一一個認為大學生活是不切實際人。 CZ說:“實際上,我掙扎於數學和物理的學習,因為它們太過於注重理論了。”作為第二代移民,CZ一直想要學習如何實現“財務自由”。

這種對金錢驅動的自由追求,始於CZ在交易技術公司的敲代碼時期。 Hayes和SBF是在華爾街開始嶄露頭角的。 Armstrong加入Airbnb,就像中了彩票一樣,這家公司現在的估值為1150億美元。和其他所有的員工一樣,他也獲得了該公司的股份。 Coinbase首批員工之一的Dan Romero表示,Armstrong選擇早期離開Airbnb,表明了他對加密貨幣的信心。

對Armstrong來說,企業家觸發因素是其大學畢業後去阿根廷的一次旅行。在那裡,不計後果的印鈔機不斷助長惡性通貨膨脹。對於Hayes,他被銀行解僱,然後在金融博客Zerohedge上讀到了關於比特幣的內容,就被其內在的稀缺性迷住了。作為一個主張金本位的人,他立刻對比特幣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就像與黃金一樣,有限的供應可以讓黃金增值。 CZ也意識到,比特幣”對金融的作用就像互聯網對信息的作用一樣”。對於SBF來說,只是看到了一個”足夠好的生意”的機會。

這些創始人們的崇高願景還未實現:雖然比特幣的價格已經起飛,從2016年的700美元到今年12月中旬的5萬美元,但是比特幣很少被用作支付工具。但他們堅信,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將促進”經濟自由”,為管理不善的”法定”貨幣提供一個替代方案,促進金融包容性,降低跨境支付成本,並使初創企業能夠在任何地方籌集資金。 CZ預測,80%的人將在五到十年內接受加密貨幣支付。兩年前,當有人問他是否可以用加密貨幣買一瓶酒時,他”感覺粗魯無禮”。但現在不會了。

鑑於他們所宣稱的信條,似乎奇怪的是,這些創始人不是在經營著支付公司,至少在懷疑論者看來,他們經營的是大型數字賭場。當時比特幣在中國的溢價很高,所以Hayes在海外購買的比特幣會在中國賣成現金,然後帶著一袋袋的鈔票越境,由此開啟他的加密生涯。

他在2014年聯合創立的BitMex是加密“衍生品”的先驅,這種合約允許投資者押注數字資產的未來價格表現。它提供的100倍的槓桿,意味著在BitMax的一萬美元賬戶可以變為100萬美元的合約賬戶。

在此之後,FTX和幣安又推高了槓桿上限。美國的監管機構禁止交易所向非專業投資者提供這種高風險的衍生品,即使這樣,用戶們依然可以使用廉價的“VPN”來更改IP,躲避限制。今天,衍生品的交易量遠遠超過了實際的加密貨幣交易量。

創始人們認為這並不互相矛盾。 Armstrong在推出Coinbase時,他認為建立一個可信賴的交易所將有助於使當時的邊緣產品更容易和更安全的使用。 Coinbase沒有推出衍生品產品,但已申請了相關許可證。 9年過後,他的初衷未變。 CZ表示他的願景不是“低到只是賺錢,也不會高到去拯救世界”:而是為人們提供更多的選擇。

圖作者:Kristian Hammerstad 來源:The Economist圖作者:Kristian Hammerstad 來源:The Economist

不管是為了達到個人目的,還是為了利益,所有人都在辛勤工作。 Armstrong自稱“夜貓子”,早10點進入工作狀態,直到半夜。居家辦公的CZ每週的六天與他的副手們進行遠程會議。辦公桌旁的懶人沙發是SBF的床,在晝夜安排的會議之間,每日抽空休息4~5個小時。他的生物鐘裡沒有早餐和晚餐,他最門清的是“哪些餐廳開門可供外賣”。在他接受《經濟學人》採訪的那天,他上次會議時間是凌晨5點。

沒時間擲骰子

智力、充滿投機主義的唯心主義和一副好身體似乎是在加密貨幣領域取得成功的關鍵因素。然而,在這三個領域,這四位創始人明顯不同,這些領域不僅可以決定誰變得更富有,還可以決定誰最終塑造和主導行業的未來。

在管理風格方面。熟悉SBF的人將他描述為一個細節控,並能夠一心多用,無論是交易所的問題還是一些編外項目(包括Solana)。他也表示他會基本做到親歷親為。相比之下,CZ開玩笑說,他是一個“糟糕的管理者”,他更傾向於下放權力。幣安在加密期貨交易市場占主導地位,但CZ很少參與其管理。在2018年,幣安收購了加密錢包Trust,當《經濟學人》採訪他時,他表示已經有半年的時間沒有與Trust的現負責人交談過了。

Armstrong在敬業程度上介於以上兩位之間,而在公開透明和謙遜方面則處於領先,這與他的“三好學生”形象保持了一致。他要求其高管各提名6位有潛力的繼承者,這樣其公司就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他鼓勵員工投訴,儘管他承諾向提供“最真實,最負面”反饋的員工給予20美元(加密貨幣)的獎勵看起來有些小氣。

Hayes是這四人當中最能成為“明星高管”的人。他很有魅力,一身腱子肉,也很會在各種節目中表現自己。加密貨幣交易平台GSR的聯合創始人兼總裁的Rich Rosenblum說:“Hayes表現的就像是詹姆斯邦德在管理這家公司一樣。”他也非常像是一位自封的願景家,他每兩週發表一篇文章,思考著數字金融的現在和未來。

Hayes的高品質生活方式無疑是最像007的一個方面了。 2018年,他開著一輛亮橙色蘭博基尼參加了一個加密商貿展,後來在推特上向他的關注者群發消息,“你今天注意到我的座駕了嗎?”他在北海道滑雪,在香港業餘聯賽打壁球,每天練習瑜伽,最近又接觸到了風箏衝浪。他穿著緊身T卹,佩戴奢侈手錶。然而,他最喜歡的酒是“少干預”葡萄酒,與邦德最愛“搖勻,不要攪拌”的馬提尼相差甚遠。

2018年,他給BitMEX在香港的旗艦辦公室配備了一個巨大的水族箱,養著鯊魚,不禁讓人感覺他更像是邦德電影中的反派。他對慎重的厭惡與其他創始人平淡的氣質形成鮮明對比,他們都沒有汽車、名望資產或掠食性魚類。 SBF與之前工作的朋友合租一套公寓。 CZ只住在租賃公寓的一個房間。奈何,他確實喜歡在小玩意上大肆揮霍,Hayes的辦公桌上擺著六台iPhone。

Hayes的浮誇可能有助於解釋為什麼美國監管機構對他不友善。與其他加密平台老闆不同的第三點,是他對權威機構的態度,也是其激怒權威機構的最大原因。 2020年,美國監管部門指責Hayes和其兩位BitMEX聯合創始人未能在平台上運行適當的反洗錢控制。對他的起訴激怒了加密貨幣愛好者。他們說,在規則尚未制定之時,Hayes作為先行者正在付出代價。

但許多局外人認為是他自己在背上畫了一個靶心。 2016年,他表示BitMex的戰略重點是“頹廢的賭徒”。當時,該公司針對美國的潛在客戶,吹噓“註冊只需不到30秒”。當被問及為什麼BitMex於2019年在非洲塞舌爾群島合法註冊時,他指出賄賂美國監管機構的成本更高,而該群島是“椰子價”。支持者們對這類嘲諷不屑一顧,認為這是一個有遠見的企業家的作秀。 FBI顯然不喜歡這個笑話,一年後,其紐約負責人警告說,Hayes和他的戰友們“很快就會知道,熱帶水果償還不了他們所被指控罪行的代價”。

相比之下,Armstrong的商業模式是以成為最受信任、合規的交易所為前提的。他說,從一開始,他就想到,加密貨幣規模一旦變大,那麼就會有“大量的審查”。在最初的10名員工中,他聘請了一名律師和一名合規官,甚至“穿上西裝”與監管機構會面。

他說,看著那些隨心所欲的競爭對手做的事,“有時會很痛苦”。他的直覺得到了證實。近幾個月來,世界各地監管機構對加密貨幣的關注度爆炸似增長,開始收緊套索。中國宣布所有虛擬貨幣交易都是非法的,美國SEC正在尋求新的力量,以監管其主席所說的“狂野西部”般的加密貨幣。

Armstrong現表示,他希望成為監管機構的“正面教材”,暗示他將在規則制定過程中做出影響。這不是其他創始人的離岸交易所能輕易做到的事情。就SBF而言,他承認,當地的打壓措施可能很快就會對FTX產生實際影響,“如果香港重蹈中國內地的覆轍,FTX可能不得不重新安置其大部分員工,這很可能在“幾年後”發生。”

終局

不確定的前景讓創始人們思考了許多問題,尤其是更嚴格的監管打擊或長期的比特幣蕭條會對他們的財富產生什麼影響。在數據上,他們的財富都是巨大的,但Armstrong是唯一一個具有流動性資產的人(他在2021年4月的股票市場上市期間出售了價值2.92億美元的Coinbase股票)。 CZ的資產全部以加密貨幣形式持有,只有幾千美元的現金用於短期消費。 SBF的財富主要是他私人公司的股份。根據在2019年起訴BitMex的早期投資者的消息,Hayes涉嫌與其聯合創始人合夥從該公司中撤走了1.4億美元。 (該訴訟於2020年12月庭外和解)。

同樣難以預測的是他們的四重奏可能會留下什麼。一旦他們離世,其中的一位或多位是否成為全球金融的標杆(比如摩根大通的Jamie Dimon),是否是我們的生活方式改變者(像Steve Jobs,把智能手機帶給每個人),甚至是火箭科學的重塑者(如Elon Musk或Jeff Bezos)?

Armstrong是馬斯克的崇拜者,他與馬斯克的精神最為相似。他說,他正在把大部分資本用於“登月式項目”或“慈善事業”。有消息稱,他對“長壽”和生物學很感興趣,而且,和特斯拉的老闆一樣,他也喜歡通過求知於懂行的專家來了解自己不懂的領域。他最近與WhatsApp的創始人會面,了解學習他們如何“構建全球性產品”。

與此同時,CZ沒有在太空上揮霍財富的宏偉計劃,也沒有把財富花在其他任何方面:“任何超過1億美元的東西我都不需要。”他打算把剩下的錢捐給醫學研究和慈善機構。 SBF可能會做類似的事情。作為一名素食主義者,他重視諸如治療熱帶疾病、促進流行病防範和改善動物福利等事業。

然而,加密貨幣競賽遠未結束。就像德撲的高端玩家一樣,這四位創始人迄今為止都把自己最重要的牌藏在了自己的口袋裡,只有在回報似乎值得冒險的時候,才會下大賭注。但要想帶著他們所有的籌碼去賭出加密繁榮的另一面,他們需要的將不僅僅是天生的高智商和自律。因為贏得一整盤撲克局,往往不是靠技巧,而是靠持久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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