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加拿大最大數字貨幣交易平台QuadrigaCX創始人科頓(Gerald Cotten)在印度突然離世,他同時帶走的,還有QuadrigaCX公司凍結的價值2億美元的數字加密貨幣。
當時科頓的死就在國際範圍引發轟動,但4年過去了,這些數字貨幣仍未能取出,關於他離奇死因的猜疑還在繼續,他的遺孀詹妮弗也一直被當成懷疑的對象,還要面對數百萬美元失踪、訴訟、調查和瘋狂的陰謀論。
近日詹妮弗出版新書《比特幣遺孀:愛情、背叛和失踪的百萬》,講述了一些內幕。
接受Independ《獨立報》記者採訪的時候,詹妮弗接電話時說的第一句話是,”我不是和格里在一個島上。”她口中的格里,也就是科頓,大多數人不需要主動交代自己的行踪,但詹妮弗這麼多年已經習慣向外界解釋自己。
Quadriga公司倒閉時,它欠下約76000名投資者的2.15億美元,詹妮弗女士意識到,與成千上萬的人一樣,她可能也被騙了。
她在加拿大哈利法克斯的家中告訴記者,“我愛我認識的那個人。”“但報導中的那個人,我不愛他,我恨那個人。他對其他人所做的,他對我所做的,我都不明白。“
Quadriga成立於2014年,曾一度是加拿大最大的加密貨幣交易平台,並隨著數字資產成為主流而迅速發展,在第三年處理了超過10億美元。
科頓和詹妮弗2018年結婚。他們的生活很優渥,似乎擁有一切–。他們買了一艘價值60萬的遊艇,一輛高端雷克薩斯,17套房子和一架私人飛機,同時在巴黎、夏威夷和摩洛哥之間飛行穿梭。
然而,隨著業務的成熟,事情出現了轉機。一個計算機問題使交易所中1400萬美元的以太坊加密貨幣消失了。一家加拿大銀行凍結了另外2100萬元的資金。
2018年,隨著比特幣的價格開始崩潰,裂痕開始顯現。投資者當初投資Quadriga的一大原因是,他們將能夠像在股票市場上一樣快速交易資產,但他們發現,從Quadriga撤出他們的資金需要幾週或幾個月。
同時,科頓經常四處旅遊,被認為是在躲避什麼。
2018年12月,科頓和詹妮弗正在印度度蜜月,詹妮弗夢想在那裡開設一家孤兒院。旅途中他突然換上克羅恩病,並最終於2019年1月死於並發症。
科頓去世前,他修改了遺囑,將許多資產留給了妻子,但他沒有寫下密碼,也沒有為所謂的“冷錢包“數字存儲設備製定緊急繼承計劃
冷錢包是儲存加密貨幣的平台,目的是保護加密貨幣受黑客盜竊。而每當熱錢包需匯款卻餘額不足時,便手動從冷錢包轉移資金至熱錢包,目前交易所只能從熱錢包內取款。而手動從冷錢包轉移資金到熱錢包的這一程序,只有科頓一個人可以完成,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有密碼,不管是親密的家人還是工作上的高管同事,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就這樣,科頓的離世也帶走了保管價值1.9億比特幣的“鑰匙”,這些錢被上鎖,再也無法提現。
這引發了一波對科頓計劃的猜測,有些是有根據的,有些是毫無根據的。
“我發現,在他去世前的幾年裡,他拿到了飛行員執照,他學會瞭如何在沒有船員的情況下操作最大的遊艇,“克萊因巴德有限責任公司的信託和遺產律師詹·澤格爾說,他寫了一本書,把Quadriga作為管理不善的案例研究。 “對我來說,這些是真正的危險信號,他在考慮一些潛在的退出,他可以躲在自己的地方,躲在加勒比海的船上。“
其他人猜測這位商人是偽造了自己的死亡,投資者甚至開始呼籲開棺驗屍。
隨著投資者和調查人員探究發生了什麼,他們會發現真相比他們想像得更瘋狂,揭開了可能是歷史上最大的加密貨幣醜聞。
正如Netflix大火的紀錄片《不信任任何人:獵殺加密貨幣之王》(2022年)詳述的那樣,科頓多年來一直在欺騙投資者並對他的家人撒謊,安省證券委員會最終宣布這是一個龐氏騙局。
33歲的Tong Zou在Quadriga上損失了他一生的積蓄,包括他父母贈送的20萬元,他在Netflix的影片中這樣描述。
除了抽走近2000萬元的資金供個人使用外,科頓還轉移了9000多萬美元的Quadriga客戶的現金,在交易所內外進行欺詐性交易,有時還使用受《星球大戰》啟發的惡搞網名“Aretwo Deetwo “和“Seethree Peaohh “的賬戶。
該公司甚至沒有一個正式的銀行賬戶,通過第三方或科頓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處理付款。科頓夫婦的家裡堆滿了一堆又一堆的零散現金,科頓曾聲稱這是所謂的歧視性銀行造成的後果,銀行還不了解加密貨幣,拒絕與他們合作。還有人透露,他在15歲時就開始在網上詐騙,並與Midas Gold公司有聯繫,該公司與哥斯達黎加的洗錢活動有關。
最終監管機構能夠收回約2700萬的客戶資金,詹妮弗在破產和解中交出了幾乎所有的財產,包括1200萬的資產和夫婦倆的奢侈財產,但仍有近2億的資金丟失或無法獲得。
詹妮弗沒有接受調查或面臨任何刑事指控。而像Tong Zou這樣的一些被毀的前投資者不相信這些陰謀,他們認為,科頓在比特幣價格暴跌後偽造自己的死亡,而不是在比特幣價格暴跌時偽造,這是說不通的,因為他本來可以賺得更多。
對於詹妮弗來說,她認為自己了解她所愛的人,但卻了解到一個巨大的、無所不包的謊言,這種經歷讓她崩潰。
起初,像許多妻子一樣,她為她的丈夫辯護。
她說:”我從來沒有想過科頓沒有按照他告訴我那樣的去做。”一開始,我顯然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並且非常堅決地維護他。 ”
這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她開始收到死亡威脅,因為人們認為她參與了這個計劃,她堅決否認。
她和其他人一樣驚慌失措,打開電腦和家門接受警察的搜查,但仍然對所有這些錢的最終結果知之甚少。
她開始回憶起與科頓的整個對話,現在看來這些對話完全是捏造的。在一次交流中,科頓一直在說貪婪的加拿大政府通過稅收拿走了數百萬。詹妮弗最終了解到,科頓根本沒有交過稅。
“我們在一起(電視劇)有那麼多的回憶,但那裡面有真正的科頓嗎?我生命中一些最美好的時刻會不會都是假的?”
她曾為她所愛的人感到悲痛,為他辯護,以抵禦無情的攻擊。但當她得知她自己也被騙的時候,她曾試圖自殺。
還有就是所發生的事情帶來的非常真實的物質影響。根據公司解散的條款,她放棄了她所有的資產,除了9萬元的現金、2萬元的退休金、她的汽車和她的結婚戒指。詹妮弗將他們剩餘的財產與公司及其客戶的資金混在一起。
“最後,我最終還是失去了一切。我不是去了國外,逃離了這個爛攤子。我選擇直面它,我覺得我為別人的混亂承擔了很多後果,”她說。
她說,她已經盡其所能幫助當局找到丟失的錢,她希望這本書能夠提供她的視角,即科頓永遠無法提供的東西:真相。
“我真的覺得,儘管我不能帶回他們的錢和他們失去的一切,”她說。 ”我至少可以給他們帶來一些答案。”
案件仍在調查之中
聯邦調查局和加拿大皇家騎警表面上仍在調查丟失的加密貨幣,儘管該案多年來沒有任何突破。
現在,大多數仍在思考Quadriga醜聞的人,只剩下他們的疑問、遺憾和警告。
遺產律師Zegel女士說,此案應該成為那些被加密貨幣等新金融產品投資的人的警戒線,因為他們並不完全了解。
她說:”不僅政府不知道如何監管這個新興的資產類別,當然普通人也不明白擁有這些類型的投資的真正含義和風險。”
科頓曾說他與加拿大皇家騎警合作,並在加拿大反洗錢部門註冊,所以他當然不可能是一個騙子。但他的謊言有足夠的說服力,他在監管機構、債權人,甚至他自己的妻子眼皮底下運作了多年而未被發現。
詹妮弗試圖繼續她的生活,當她聽到他們都喜歡的歌曲,或看到舊照片時,她仍然會想起她的丈夫。但她現在有其他優先事項。
今年,她生下了一個寶貝女兒,並正在追求小學教師的職業。在過完國際精英的生活後,她又回到了她曾經是員工的一家老酒吧工作,以供自己完成學業。
她希望她的故事,除了是另一個千禧年資本主義出錯的故事之外,也是一個希望。
“我掉進了一個別人挖的坑里,我被留在那裡,讓自己擺脫它。我想讓其他人知道,有時會發生一些可怕的事情,”她說。 ”你可以爬出你的路。”
獨立報的記者寫道,採訪結束後她結束了通話。在背景中,沒有海浪拍打偏遠島嶼的聲音,也沒有科頓還活著的聲音,而是一個嬰兒在大吵大鬧,需要她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