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兩個截然相反的信息接連沖擊。
5月4日,華爾街日報一篇報導稱NFT市場正在崩潰。
NonFungible 數據顯示,當週NFT日均銷量下降至約1.9萬個,與去年9月約22.5萬的峰值,相比下降了92%。
另一邊,無論是相關資訊報導的熱度,還是身邊圈子對該話題的討論,都誠實地反映了這一趨勢,確實是報導越來越少,大家聊天中對此提及的頻次也大幅下降。
然而,與年輕人的一次偶然交談中我卻了解到,當下大學生年輕人群體中似乎正在興起對NFT的搶購熱潮。
一直以來,“看不懂年輕人”都是中年投資者最害怕的一件事。
同樣的,長期坐在家中看報表的人也非常害怕被大量貌似客觀的數據所蒙蔽淹沒,進而忽略了現實世界中生猛發生的一切事情。
首先,我們絕不認為數據本身和直覺感知(即大幅降溫)這件事是錯的。
但更有可能存在的真相或許是NFT正處於一條曲線的末端,以及另一條新波段的起點。
數據反映的是客觀現在。
而二三線城市以及年輕人對NFT的關注,有可能反映的是NFT的未來。
遠看是低谷
依照慣例先來一小段快速科普。
NFT。全稱是Non-Fungible Tokens,翻譯為“非同質化通證”。
這個“Non-Fungible”,主要是用來區別於“比特幣”的。
你有一個比特幣,我有一個比特幣,咱倆能直接換。
但我有一個NFT,你有一個NFT,咱倆不就不能直接換,得先兌換為法幣或其他等價物,因為“藝術品具有非同質”的特點。
對應到現實生活中,我有一塊錢,你有一塊錢,咱倆可以直接換(比特幣)。
但我有一張賽迦奧特曼金卡,你有一張迪迦奧特曼閃卡,那咱倆就得細細算算賬,最後可能是你三張卡換我一張卡,但我得請你喝一瓶汽水(NFT)。
“Tokens”在這主要就是指“加密”通證。
這玩意兒跟區塊鏈高度相關。
簡單理解,區塊鍊是一種儲存技術,一種特殊的數據庫。
應用了該技術的一切“產品”,比特幣也好,NFT也好,基本上都具備了“不可偽造、集體維護、去中心化、可追溯、公開透明”的高信任特徵。
那這種“100%自由主義”的技術手段,很容易就被率先應用到金融領域。
而“去中心化”帶來的監管困難,又直接導致了一系列投機行為、造富故事以及系統金融風險的衍生。
先進性是真的,遍地風險也是真的。
今年以來,在巨大的通脹壓力下美聯儲頻頻放鷹,加息縮表,利率的上升和預期的變化已經徹底壓垮了整個金融市場的高風險標的。
NFT作為投機性偏高的投資類別之一,不過是被加息大棒無差別“壓死”的其中一個罷了。
就在我們寫稿的當天,Crypto市場正在上演著大逃殺,以人稱“幣圈茅台”的LUNA幣暴跌98%為代表,24小時內共有逾37萬海外用戶爆倉,爆倉價值9.38億美元,約63.6億元人民幣直接蒸發。
另一邊,我國也繼續沿襲了對NFT的一貫態度。
去年5月,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支付清算協會聯合發布《關於防範比特幣風險的通知》《關於防範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公告》,表示嚴禁虛擬貨幣炒作。
今年4月13日,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證券業協會再次發布《關於防範NFT相關金融風險倡議》,明確表示不為NFT交易提供集中交易、持續掛牌交易、標準化合約交易等服務,變相違規設立交易場所等。
市場因素和政策因素的雙重疊加之下,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NFT現在已經來到了一個相對低谷的時期。
Google Trends相關數據也明確顯示,從今年1月開始,人們對於NFT詞彙的搜索數量有著明顯減少。
但是,這就是全部的真相了嗎?
近看是新生
“這也沒幾個錢,好玩嘛。”
小寧是一名大二的在校學生,在被問到為什麼會參與NFT的競拍和投資時,小寧的口氣十分輕鬆。
據了解,這些學生群體參與NFT的方式,大都會選擇以“小額高頻”為主,每次投資金額大都在9.9元或19.9元一單,最高也不會超過100元。
同時,對於交易頻次的偏好也相對較高。
“一開始接觸是在支付寶。但那邊對交易的限製過於嚴格了,好像是180天才可以流通,而且是只支持轉贈。”
“180天。到時候早就忘了有這麼回事了。”
總結來看,對這群Z世代年輕人來說,NFT主要有三大吸引點。
第一,新鮮時尚。
“確實是一種談資。聽他們沒事兒聚一塊聊這些,感覺還是挺牛x的。這不就跑步進入投資圈了?”
張維表示,對大多數學生而言,“投資”還是一件相對高大上,且比較遙遠的概念。
NFT一方面門檻極低,另一方面還頗具前沿性,因此極大滿足了部分群體的虛榮心理。
第二,回報誘惑。
“老實說,跟兩年前那波炒鞋很像。”
李偉傑自稱是一名潮流愛好者,曾經完整參與並經歷了2019年底至2021年的炒鞋興衰。
在他看來NFT沒有什麼特別,屬於“高風險投資項目”。
“炒鞋,賭石頭,NFT,本質都是一樣的。逮住了就能大發一筆,還是很刺激的。”
第三,個性體現。
與純粹的“賭博”不同,NFT目前大都是以“畫作”、“頭像”、“數字藏品”等藝術形式出現。
雖然每一個作品能否爆紅更多是看其運氣成分,但投資者往往會覺得自己的“眼光”也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相比於其他“賭博項目”,NFT的參與感更高,個人印記更重,最終盈利後帶來的成就感也更強。
個性化,刺激感,新鮮感,低門檻,這些特質可以說就是為Z世代們量身定做。
作為數字時代的原住民,NFT與元宇宙相關的一切暢想,對他們來說接受起來也毫不費力。
長期看,是在走彎路
對於新生事物,尤其是技術發展帶來的商業變革,我們歷來都是高舉雙手熱烈歡迎的。
但與此同時我們也堅持認為,一切所謂新生的商業模式,都理應可以在舊世界裡找到對應的原型。
自區塊鏈技術誕生以來,人們一直都在探尋,這一技術究竟如何能夠幫助促進我們的現實生活?
在“不可偽造、高度可靠、可追溯”的技術特徵的啟迪下,內容版權的登記與保護的應用在很早就被人們所提出。
而NFT正是在這樣的思路指引下,作為區塊鏈技術的進一步應用細化產物應運而生。
在商業目標和商業理想上,我們完全認同NFT的先進性。但在具體的商業路徑上,我們對當下的現狀表示擔憂。
目前,NFT賽道中主要形式包括頭像、收藏品、藝術品、遊戲、元宇宙、土地資產、公共事業、社交等。
其中頭像和收藏品是當下的主導形式,截至2022年初,頭像NFT的總價值所佔的行業份額高達49.4%,其次是收藏品,佔比為23.05%。
可是,從實際應用角度來說,數字內容,尤其是頭像、畫作等以像素為載體的圖像內容,在實際日常中具有極強的易複製性,原著與盜版之間不存在顯著的差異性。
在我們熟悉的舊世界(web2.0),對於普通用戶來說,在所謂的頭像和畫作這兩大賽道,是否擁有原著權幾乎沒有任何使用影響。
換言之,這個“頭像著作權”本身的使用價值,是無法在真實的網絡應用中得到體現的。
那麼對應到那個新世界,其真正的社會意義或者說使用價值,很有可能純粹是無本之源。
有個常識是人盡皆知的:任何一樣產品/服務或者說商業模式,其成立的前提,都是需要有一群真實的消費者為其買單的。
存在一定規模,且真實有效的用戶群體,同時該群體可以從該產品/服務中直接收益並心甘情願地為服務本身支付金額,這才是一個健康且能夠長期維持的產業模式。
但是,倘若一個商業模式中,我們找不到最終買單的消費群體,幾乎每一個參與者所期待的都是後來者為自己的投資行為來接盤並堅定地去賭自己不會是最後一波接盤者,那麼這就是典型的龐氏騙局或者說傳銷,其本質就是一個擊鼓傳花的遊戲。
我們認為,NFT是一個具有著巨大潛力的產業模式,用來當作聚攏錢財的金融投資項目,既是捨本逐末,同時也是對整個行業的殺雞取卵。
“不可偽造,獨一無二”是其適配於金融玩法的技術優勢,過度放大這一點,是為“逐末”。
路徑清晰,顆粒度極細的“可追溯”,才是NFT高度適配於內容版權的技術優勢,但目前在這一領域明確發力的技術團隊幾乎沒有,是為“捨本”。
在這個事情上,正己守道名門正派的打法應該是這樣的。
首先,去找真正適用於商業化的“版權保護”賽道,起碼找幾個市場消費者心智中可以接受版權付費的賽道去切。比如音樂、小說、單機遊戲等。
根據TME《2021華語數字音樂年度白皮書》數據顯示,2021 年全球NFT交易金額約為250 億美元(一級市場及二級市場總和),但音樂類NFT交易市場份額只有可憐的0.42%。
其次,研究token加密技術,真正將秘鑰、使用、賬號進行綁定打通,大幅降低版權的監管成本,從而只需要將資源專注於公有鍊或聯盟鏈的覆蓋接入。
此外,充分利用發揮NFT“可追溯”的技術特徵,大幅提高內容在傳播中的統計效率,進而倒逼改進頂層利益分配的現有格局,真正做到引發相關行業的底層革命。
以音樂為例,目前,內容創作者、唱片公司、播放平台之間的利益傳導,明顯過於粗放,大家都採取買斷的策略進行一個大致的估值。
其結果便是既存在優質創作者沒有拿到相應報酬的情況,也存在所謂的“B面作者”濫竽充數的溢價情況。
但倘若區塊鏈技術在這一領域真正得到推廣,那麼每一首歌的每一次播放以及相應的播放時長,都可以充分統計並對應至收費調整,最終使得該行業的利益分配更加合理,從而進一步促進行業的良性發展。
不難看出,我們所主張的,是對著作權在消費者使用端的探索,但目前NFT的主流思路,是對著作權的直接佔用,並試圖無限放大token的獨一無二性去聚焦於其收藏價值,但刻意忽視了市場的付費認知以及數字世界中一切都極易一比一複制的實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