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3的啟示:暴力強權對經濟的意義​

譯者語

“不存在什麼財產,不存在什麼支配,也沒有我的和你的之分;每個人能得到的就是他的,只要他能保得住。”——托馬斯·霍布斯

這是一篇Frederic C. Lane教授於1958年發表在《經濟史雜誌》中的論文,也是web3er人人必讀的聖經**《主權個人》**的引用文章。主要探討的命題是,從經濟與歷史的雙重視野,分析商業組織通過暴力壟斷是如何控制並影響經濟。

通過暴力壟斷進行經濟生產的干涉,這個命題聽起來,似乎並不是二十一世紀的經濟思想主流,但不可忽視的一個事實是,維持美元全球霸權的恰恰是美國那遍布全球的軍事力量,通過分佈在全球海洋貿易航線的海外軍事基地,實現從軍事到金融的霸權壟斷。

當前全球的經濟制度不僅存在明顯的問題,並且還在加劇經濟不平等的發生,例如美國所發生的經濟危機,可以通過無限印鈔的方式,讓全球所有國家承擔風險,這是極其不公平的經濟活動,也是“暴力壟斷”在現代經濟的體現。

暴力壟斷作為一種終結的、排他性的權力體現,理論上可以壟斷社會上的一切活動,進而形成對生產性活動的完全控制,然而在“自由、民主、平等”的全球普世價值觀的意識形態中,自由而公平的經濟市場似乎才是經濟發展的主旋律。人們被表象蒙蔽,而事實卻是“暴力壟斷”早化為資本的幽魂無處不在。

在現代經濟系統當中,資本的力量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而資本市場的壟斷行為,無論是藉助法律的合法性壟斷,又或者是通過互聯網的技術型壟斷,可以說,都是“暴力壟斷”以一種符合現代經濟秩序的商業道德行為,繼續控制著市場經濟的結果以及利益分配。

阿桑奇在《密碼朋克》一書曾對全世界發出過宣言:“為了免受一切權力以任何暴力形式而讓渡個人的權利。”

我們正處於一次千年變革的前夜。大部分的朋友們都知道web3的核心是將產權回歸給了個人,但卻並沒有意識到這將會引起什麼樣的社會變革。

人類正處於踏入數字文明時代的前夕,數字空間也將成為人類新的棲息地,以加密技術為代表的Crypto&Web3的技術革命思想,正在試圖重新塑造一個數字社會形態,重塑社會底層的運轉規律。

從加密精神的保護個人財富,對於一切中間機構的不信任,將個人財富捍衛在自己手中,再到Web3個人產權回歸運動的技術範式與思想啟蒙,則是更進一步地徹底掌握自己的生產資料以及對生產關係的自我控制權,免受一切“暴力強權所壟斷”的個人主權理念,逐步在二十一世紀醞釀。

正如啟蒙時期的宗教改革運動,為了消除教會對人民的信仰壟斷,消滅那一切強調外在形式的道德標準,上帝重新與個人之間建立內在的聯繫,回歸信仰的純粹與真誠。

而我們當前所處的經濟環境,具有壟斷地位的“代理機構”無處不在。國家是發展至今唯一具有合法壟斷暴力的組織,而在過去的某段歷史當中,一個政府的徵稅行為與黑社會暴力敲詐勒索並沒有什麼區別。然而國家的優勢在於,可以在動蕩的戰亂環境中,通過使用更強的暴力手段來威懾其他組織的暴力運用,通過對暴力的約束,創造出相關的法律來維護社會發展秩序。

而隨著人們可以在世界的任何地方辦公,當我們的收入由個人能力和市場力量決定,我們的數字資產不再需要政府的保護、干涉或監管,政府也將無法合理收取超出它們提供的價值的服務費用,這也說明著——這個世界原本以暴力為主導的邏輯將發生變化,社會必將隨之改變,而多種主權形式同時共存也將是常態。

縱觀人類歷史,人們被集權的中心思想自上而下規訓千年,早已深深刻入人們基因記憶,大多數人生來就遭遇權力的不平等,個體的自我意識往往受制於集體秩序的約束,人們慣性地不想去推翻現有公認的體制,不想離開賴以生存的法律與價值觀所建立的安全區。

而在這一次,個體又是否能從地域和環境的限制中脫離出來,擺脫被他人主宰的命運,順利完成個人意識的覺醒,將主權真正抓在自己手中?這將是一次自下而上的,基於個人主權思想的社會組織變革,它將改變人們生存和保護自我的方式,重塑整個社會。

且不談其他德道訴求,至少在自由資本壟斷經濟市場的全球經濟制度中,我們希望重現建立一個更加經濟平等的全球市場製度,一個自由民主且機會平等的社會,而個人主權的理念,會是我們發起的對抗舊秩序的思想武器。

當今世界局勢暗流湧動,全球疫情三年、黑天鵝頻繁震動翅膀起飛,或許,以後歷史所記錄的這段時期,可能是亂世的開端,也是啟蒙革命的開端。

倘若你不甘心活在製度的馴養鐵籠,不甘心眼見世界沉淪資本異化,心懷理想希望活得無憾無悔;

那麼,Web3歡迎你,期待你加入我們

請聯繫譯者:茶燈燈lightness.e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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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弗雷德里克•C. 萊恩(Frederic C. Lane,1900—1984),美國歷史學家,畢業於哈佛大學,曾任教於明尼蘇達大學、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曾任意大利歷史研究學會主席、美國歷史學會主席、經濟史學會主席、國際經濟史學會主席,還是《經濟史學刊》編審、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美國中世紀史學會會士,獲得1980年的國際伽利略獎。

譯者

茶燈燈lightness.eth(主筆)

VION WILLIAMS

前言

在當前經濟史的寫作中有一種趨勢:文章更注重物質產品和人的數量。但這並不是因為經濟學家們正兒八經地認為人類生存的主要目的是生產更多的人口,並讓每個成員都可支配最多的物質資源。

我不認為經濟學家或經濟史家們持有這樣一種唯物主義的信念——否則他們為什麼會選擇成為教授呢?

而我們更容易被誤解的原因是,當今的美國和蘇聯兩大政治大國使用不同的意識形態,然而矛盾的是,它們都在歌頌它的物質價值,以此來證明它的理想的力量和有效性。

從亞當·斯密和卡爾·馬克思到古斯塔夫·施莫勒和理查德·托尼,以往經濟史上的一個主要關注點,一直是剖析經濟生活中正義與非正義的形式。他們通常通過憤慨和諷刺來表達。因為作為歷史學家,他們主要寫的是不公正,試圖通過尋找可替代方案而達到更完美的正義。

我希望我們不要停止尋找正義的腳步。

我把這個關於信仰的聲明放在一開始,是因為我寫作的方式會引起人們對這一主題的誤解。

在本文中我希望探討是否有可能將政府作為生產商品和服務的眾多組織之一,特別是作為一種我稱之為“保護服務的生產者”進行討論。

我將拋開對正義的任何考量,將注意力集中在物質財富上,甚至可能冷酷無情地談論暴力的力量。

第一章

經濟理論已經詳細論述了國家履行的一些職能,例如貨幣政策,但對軍事和司法活動的論述相對較少,但這些活動其實在歷史上影響深遠,可以被視為是政府的本質。

經濟理論家在寫作文章時通常會排除對使用暴力的分析,而經濟史的任務之一是克服這種排斥。

回顧幾個世紀以來,即使只看現在,我們也可以清楚地觀察到,許多人依靠使用暴力武器謀生,而他們的行動,也在“如何利用稀缺資源”上起著關鍵的作用。

專門從事戰爭的人很早就出現在勞動分工的歷史中,並且很早就被組織為大型商業活動組織(注:本文指具有使用暴力壟斷的商業組織)。

從政治與經濟的基礎上來看:使用暴力、控制暴力的行業都是一種自然壟斷,至少在土地上是如此。在地域範圍內,通過壟斷可以以更低的成本提供服務。

當然,也曾有過使用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在同一塊領土上競相索取保護費的情況,例如在德國的三十年戰爭期間,但這種情況比在同一地區相互競爭的電話系統更不經濟,相互競爭的警察部隊甚至比相互競爭的消防隊效率更低。

我堅持認為,至少在某些情況下,使用暴力應被視為一種生產活動,政府必須被視為總經濟產出的一部分的生產者,即使它們除了使用和控制暴力外沒有其他功能。

可以肯定的是,武裝搶劫犯並沒有通過搶劫提供任何服務;但人們普遍認為,保護我們不受搶劫犯侵害的警察,以及保護公民權利的法院,甚至是反對警察的法院,確實提供了一種服務。當我們發現敲詐勒索者收取“保護費”以對抗他所遭到的暴力時,這裡更進一步的問題就出現了,他實際上提供了一種“黑市交易”的保護作為回報,以達成鎮壓敵對的幫派的目的。

在分析現代美國的經濟生活時,這種邊緣案例可能並不重要,但當我們考慮公元700年至1700年的千年期間歐洲使用暴力和控制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時,這些案例是不容忽視的。

哪些擁有封地的貴族統治者在提供警察服務?

哪些人是勒索者,甚至是掠奪者?

**掠奪者一旦將他所“獲取”的事物合法化,那麼他就可以順理成章成為警察局長,**並且可以根據自己的支付能力進行調整,保護自己的領地不受其他掠奪者的侵犯,並將他的領土壟斷維持足夠長的時間,直到人們習慣將他的行為視為合法化。

一個政府是在從事純粹的治安和防禦性戰爭,還是對拒絕付款的人使用暴力進行催付“敲詐勒索”,需要從幾個不同角度來看,這一點很重要,我稍後將討論其中一些問題。

實際上大多數的政府可能是一種混合體。但無論如何,從付款的公司的角度來看,向這些政府所付的款項是他們為避免更嚴重的損失而不得不支付的價格。

人們所得到的保護遠遠不完善;提供“保護”的商業活動組織所提供的服務質量很差,而且價格高得離譜,儘管它很差,但對大多數公司來說,它仍然是他們必須支付的服務,沒有保護,他們就無法運作。雖然按理想的標準成本來看這確實很浪費,但保護費卻又是社會存在的各種浪費之一。

在研究壟斷性質如何控制影響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的成本和收入時,就會發現,提供保護服務的保護費和不提供任何服務的保護費的組織,兩者存在很明顯的區別。

一旦它在其壟斷的領土上消滅了所有有競爭關係的暴力行家,它就可以減少在該領土上維持治安的成本、生產和銷售的保護成本,從而減少向農民、手工業者和當地商人索取報酬的費用,除非有來自外部的危險威脅。

如果政府為了獲得合法性的手段僅僅是通過長時間的壟斷和習俗、或儀式和宗教行為,以及任何形式的意見上訴,這會是比警察部隊開支更便宜的控制暴力的方式,從而成本可以進一步降低。

但是生產“保護”商業活動組織成本的降低並不一定會導致苛捐雜稅減少。

作為一個壟斷商業活動組織,它可以保持它的”銷售價格”,也可以將價格提高到遇到一種銷售阻力的程度,即徵稅困難,這相當於變相地邀請它的競爭對手進入壟斷地區。

降低成本的同時,增加各項稅收,或者兩者結合的方式,確保以人們所能承受的最高價格,使生產“保護”的商業活動組織不斷獲得超過成本的收入而產生盈餘。這是一種特殊的壟斷利潤(或生產者剩餘),為方便起見,我將其稱為稅金。

當然,如果控制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按照我們的民主理想中的政府行事,它就不會收取稅金。因為它能夠降低成本,以最快的速度降低保護費。

如果一個政府實際上是由它的消費者控制的,就可以期待它如同代議制政府理論中所設想的那樣做。但在大部分歷史時間中,政府都不是民主的;生產“保護”的商業活動組織不是由其他生產者和消費者共同控制的。就他們讓控制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的經濟合理化而言,他們追求的目標並不是通過最大限度地提高服務質量和最大程度地降低收費價格來服務消費者。

許多生產“保護”的商業活動組織由軍隊和警察的上層控制,簡而言之,由他們的高層管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首要目標是保護商業活動組織的安全存活,規模最大化比利潤最大化更重要。

對軍隊和僱傭的基層人員的管理方法與現代工會的方法有所不同,至少不違反政策規定的同時,應該盡可能少的降低管理方式。

當基層受僱者作為一個整體被管理時,他們對最大程度地減少保護費沒有興趣,更不會盡最大程度地減少佔據大部分的勞動力成本的他們自己的工資。最大程度地擴大規模才更符合他們的口味。

而在那些被貴族或皇帝、絕對統治者控制政府中,普遍存在著一個不同的法則,當權者可被認為是生產“保護”的商業活動組織的所有者,他們追求利潤最大化,在保持價格的同時努力降低成本。

就像英國的亨利七世或法國的路易十一那樣,使用花費不多的把戲、盡可能便宜的手段,去穩固他的正統、維持國內秩序,分散鄰近的貴族的注意力,以便降低自己的軍事開支。

在現代,關於財政政策的討論充滿了對充分就業和糾正社會不平等的影響。所以在現代的背景下,將政府視為營利性企業可能會令大家震驚。

但在封建制度下,封地持有人期望以盈利為目的來管理他的封地。成功的男爵可能不屑於資產階級對商品的討價還價,但他一定擅長利用軍事和政府手段賺錢。

這種公私合營的混合的概念是在中世紀末從封建主義延續到建立專制主義國家的過程中形成的。此外,在那個時期,因為政府如此不安全,且其領土壟斷的界限是如此的不確定,以至於作為生產“保護”商業活動組織之首的貴族們面臨著互相競爭的情況。

他們往往會按照利潤最大化的原則行事,除非出現競爭對手從他們手中搶走他們的資源和客戶。

但正如路易九世所做的那樣,貴族們在克服了這一困難之後,繼續追求利潤,還組織了一個專門用於這一目標的官僚機構。

政府商業活動組織和其他類型的商業活動組織,在合理化的程度和原則方面的差異是相當大的,但隨著受到公眾利益的影響,以及越來越多的其他類型的商業活動組織成為壟斷性商業活動組織,這種差異正在逐漸縮小。

然而在封建的時期的歐洲各國政府,國王卻認為他們的領地是個人財產,在爭奪殖民帝國的過程中,國王和特許公司在貿易過程中都摻雜著暴力行為。

當一個生產“保護”的商業活動組織有利潤時,利潤或稅金一般不隻流向一個人,而是流向一個以貴族為中心的團體,分配禮物、養老金、獎金和重要職位。

如果一個國王不得不把他所有的收入都花在軍隊和警察身上,那麼他就沒有利潤,沒有稅金可以保留或贈送,因為他所有的收入都被消耗在治理事業的成本上。

事實上,在近代早期,貴族們從供應商那裡購買軍事服務,負責招募、組織、資助和指揮士兵的軍事企業家們都獲得了巨大的利潤。

司法財政部門的官員們以及軍隊都是利用了政府權力,從供應商那裡謀取私人利益。由於缺乏有效的官僚體制,皇室商業活動組織將大量暴力活動外包出去,使得分包商通過維護政府徵收天價苛捐雜稅的行為而賺取了巨額利潤,可以說分包商是稅金的主要利益相關者。

此外,文藝復興時期的貴族的宮廷裡有許多受寵的朝臣,他們收到的禮物和養老金,也遠遠超過了誘使他們從事任何與保護有關服務的金額。

人們可能會好奇:如果政府的稅收保持不變,卻減少暴力的財政支出,那對社會上的其他生產關係會造成影響嗎?答案是肯定的。

生產保護的高成本消耗了大量資源,而高價保護費只會將財富從一個群體轉移到另一個群體。

無論價格是否降低,生產保護成本的降低都會釋放出資源用於其他用途。如果生產成本降低而價格沒有下降,那麼由此產生的利潤或稅金就可以用於新的消費,或者被囤積或投資。這就是稅金與其他士兵、警察、稅務員、法律官員等政府職員的所產生的勞動生產成本的區別。

我想,作為一個實際問題,這種區別很難適用於對王室支出的任何統計分析,但文藝復興時期的宮廷有足夠多的炫耀性消費,表明以國王的名義徵收和發放的部分收入沒有用於必需品,甚至沒有用於軍事必需品。

當稅金用於滿足奢侈品或者獵奇的慾望,刺激產生新的需求和生產。如果不是花費在這種消費上,稅金就可以用於投資,例如用於朝臣改善他的土地財產。

第二章

除了政府之外,那些主要涉及生產商品和服務而非保護的商業活動組織,也發現了使用暴力的方式所帶來的盈利機會。這些機會是由政府創造的,主要是通過以下事實:控制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對不同類別的客戶收取不同的價格,通俗地說就是,通過政府對不同企業徵收不同的費用。

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在中世紀後期,因李嘉圖分析的影響,地租逐漸與鑄幣稅和徵稅中的保護費區別開來。我沒有時間討論這個問題,因為我想探討另一個重要方面,即國際貿易中利潤的性質和來源。

通過跑長途做貿易的商人,其利潤空間容易受到其他有競爭關係的商人打壓。如果一個商人在收集信息和猜測供求方面與另一個商人一樣優秀,那麼能夠以較低的成本運營的商人將獲得更大的利潤。

他們很大一部分的成本是必須支付的保護費和保險費,如果不向商業活動組織繳納保護費,那麼就可能會遭受因暴力而造成的損失。

一些貿易企業比其他企業獲得了更多的保護,或者以較低的成本獲得了同樣好的保護,這種成本上的差異使他們能夠獲得額外的利潤**,我稱之為保護租金,適用於因使用或控制暴力而產生的全部成本差異的總利潤。 **

在現代背景下,一個簡單的例子可以闡明我的想法。如果兩個銅礦生產商在提取、精煉和運輸礦石方面具有相同的成本,同時以倫敦市場設定的價格出售,但在進入市場的途中支付不同的關稅,那麼支付較低關稅的一個生產商將獲得保護租金。

在中世紀後期和歐洲海洋擴張的最初幾個世紀,從事國際貿易或殖民的企業必須支付多種費用以獲得保護。

這其中包括護航費、給巴巴里海盜的貢金,或為進入海盜猖獗的水域航行繳納更高的保險、向海關官員或更高主管部門行賄送禮,以及其他類型的走私費用。它還包括貿易或殖民的商業活動組織組織自己的武裝力量的一些支出——從在個別船上部署額外的槍支、到派遣士兵軍隊保衛,甚至征服一個殖民地。

企業獲得保護的方式多種多樣,這使得他們能夠在各種方式中進行選擇,根據選擇支付不同的金額,獲得不同種類或程度的保護作為回報。

他們可以用全副武裝的船隻運輸貨物,並支付低額保險,或者用防衛能力較弱的船隻運輸貨物,並支付高額保險。

他們可以前往已簽訂條約但是需要支付高額關稅的港口,作為回報,港口可以保證他們不被扣押,他們也可以前往去沒有簽訂條約的港口,選擇相信他們自己的槍支、外交和高額的賄賂。

**商人在不同地區之間的競爭中,誰能獲得成本更低的保護費往往是關鍵的成功因素。 **這一般通過公私混合的手段來實現的。

威尼斯著名的商船隊之所以成功,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的船隻質量適用於它們所處的海洋環境,另一方面是因為它們在一段時間內是解決保護問題的最佳方案——他們不僅免受海盜侵害,而且可以靈活地調動貿易流動,以確保迅速地能利用到對他們最有利的條約。

要解釋威尼斯為何比它的競爭對手更繁榮,或在某些時期相比其他時期更加繁榮,就必須考慮到威尼斯人是如何最大限度地保證以更安全且更低的成本購買貨物、運輸,以及在良好的市場上銷售,還能免受暴力干擾。

在中世紀和現代早期,保護租金是貿易的主要財富來源。

我認為,它們是比工業技術或工業組織更有優勢且更重要的利潤來源。商業和殖民商業活動組織從保護租金中獲得的財富逐漸增加,甚至開始可以與政府從稅金中獲得的財富相媲美。

如同我沒有時間討論的地主一樣,商人也成為了盈餘的利益相關者,他們可以自由地消費奢侈品,並做相對較高金額的投資。

作為商人的習慣、能力和參與程度使他們總體上成為最傾向於儲蓄和投資經濟剩餘(注:就是消費者和生產者剩餘之和)產品的階層。我所說的剩餘是指為了維持現有生產水平而不必消費的總產量的那部分。

從上述對使用暴力的分析中可以得出以下三個關於剩餘的結論:

**首先,保護性生產商業活動組織的生產成本越高,剩餘越少。 **當生產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由受僱者管理時,他們很少或根本沒有努力將成本降到最低,因此總生產成本的很大一部分被軍國主義消耗。

**第二,當生產“保護”的商業活動組織被君王專制控制時,**他會關注如何降低成本,達成盈餘增加。達成目的後,大部分盈餘都會流向君王宮廷,用於炫耀性消費或投資。

第三,在國際貿易和殖民經濟中,有競爭關係的企業之間所支付的保護費差距很大,而支付費用較少的企業則可以獲得保護租金,保護租金其實是一種變相的利潤,相當於減少了原本需要支付的成本。

由於這第三種情況出現的時間最晚,由此提出了一個經濟發展的階段性理論,我把他作為熊彼特的“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民主”的序幕。

在第一階段,無政府狀態和掠奪占主導地位。

北歐海盜的襲擊和封建戰爭幾乎使法蘭克地區在公元900年左右陷入了這種”原始無政府狀態”。暴力的競爭非常激烈,即使是在陸地上也是如此。

第二階段始於小的區域或省級壟斷企業建立時,農業生產隨之上升,大部分盈餘被最近成立的暴力壟斷者收走。就像12世紀的封建制度一樣,當壟斷者形成組織鬆散的卡特爾時,就不斷為各自的生產和市場配額爭吵,由於當時的軍事成本高昂,剩下的盈餘較少,被廣泛分配給了進貢階層。

在第二階段的後期,許多進貢階層通過提供農業與商業的優惠,來吸引顧客。他們為那些將新土地投入耕種的人提供低價保護,並提供特殊的治安服務以鼓勵貿易,如香檳區的伯爵們為前來他們集市的商人組織的貿易服務。當追求利潤的貴族們鞏固了壟斷地位時,他們就能降低生產成本,並增加稅金的金額。

在這個過程中,土地租金與稅收和鑄幣稅的區別更加明顯,出現更大的盈餘,儘管盈餘的部分主要是稅金,但卻使得消費更加多樣化,進而刺激了該區域間的貿易。相互競爭的貿易商人在繳納保護費用方面存在差異,從而產生了保護租金。

當收取保護費的商人和收取地租的地主獲得的經濟利潤超過封地擁有者和君主時,就達到了第三階段。

在第三階段,保護費和地租取代了稅金,成為大筆收入的主要來源。由於成功的商人將他們的大部分收入用於資本積累,因此,較高比例的盈餘被投資於擴大商業企業、農業改良和新工業。

當技術進步、工業創新成為比保護租金更重要的商業利潤來源時,就發生了從第三階段到第四階段的過渡,具有暴力性質的的商業活動組織越發尊重客戶的需求;而政府變得更加民主。

在過去,信用的形成——存款的形成、債券的發行,以及資本市場的整體機制,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服務於保護生產企業,現在則是為了滿足工業創新者的需求。

我們已經達到了熊彼特模式的資本主義階段,我的序幕結束,新的主秀開始。

我承認,我把一千年的歷史歸納為四個階段,其中包含了一些諷刺的成分。沒有任何階段的順序能使我們預測未來或解釋過去的特定事件,階段是抽象的模型。階段理論只是在眾多因素中強調某些因素的一種手段。

**四個階段的區別在於使用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與盈餘的總量和分配之間關係的不斷變化。 **他們主要關注盈餘在不同生產組織的分配方式,因為盈餘的分配,影響了使用暴力的相關組織,無論是在消費形式當中,還是其他產業的改進中。

盈餘的總量以及盈餘的多種用途,對經濟增長至關重要。

近兩個世紀以來,人們對伴隨著工業化而來的經濟增長進行了大量卓有成效的研究,以至於許多現代的關注點被帶回到古代和中世紀的研究中,並取得了令人振奮的成果。

但從更長遠的角度來看,我認為在大多數處於增長階段的時期,增長的最重要的一個因素是用於戰爭和警察的資源比例的減少。

在許多世紀中,政府影響增長的主要方式是通過決定在使用和控制暴力方面應花費多少錢的決定。

那些以降低保護成本的方式管理政府的貴族或政治家,與降低其他產品成本的工業或農業改革者一樣,為經濟增長做出了貢獻。而貴族們之所以更加重要,是因為他們降低的不是在總消費中只佔很小一部分的奢侈品的成本,而是在降低一種廣泛消費的必需品的成本。

然而,君主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是不可忽視的,他們在減少成本的同時維持或提高了他們的苛捐雜稅,以作為稅金的名義收走了大部分可用於資本積累的盈餘。如果所有的稅金都被用於炫耀性消費(這個詞似乎特別適合於舊制度下的貴族的宮廷),增長就會因投資不足而放緩。

從國際貿易和殖民化中獲得保護租金的商人,雖然他們的消費並不是完全不引人注目,但是他們的消費傾向較低。這樣一來,政府的利潤較低,而貿易企業的利潤較高,那就意味著更多的資本積累和更多的增長。

我使用了階段理論的手段來強調,使用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與盈餘分配的關係,**而壟斷是這一關係的基礎條件,**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方面更值得重視。

在我的第四個階段,大致相當於公認的工業資本主義模式。由於技術和商業創新,壟斷以暫時的形式出現,在那些技術發展到一定階段的行業中,壟斷具有相對永久性。

在早期階段,很少有行業經歷了這樣的技術發展而成為自然壟斷企業,但是政府做到了,我傾向於將政府稱為最早的自然壟斷。

作為另外一種基本服務行業,祭司活動在早期就以相當大的規模廣泛組織起來,而水利行業在某些地區甚至是一種更大的自然壟斷。除了有關自然資源利用的特殊區域外,壟斷對於祭司和政府這兩個配合密切相關的服務提供組織,是最為有用的。

一個領域的壟斷可以用於謀求其他領域的壟斷;這就像是對基本成分的控制可以產生對成品的控制。由於保護在某種意義上是幾乎所有其他產品的基本組成部分,政府可以利用其在自己領域的壟斷來建立對其他產品的壟斷。

當水利、政府和宗教被合併為一個龐大的中央指導的企業時,它開始對外擴張,成為許多其他產品的壟斷者,比如鹽和紙張。

在沒有水利、戰士和祭司組織的地方,壟斷擴大到其他地區的一部分原因在於規模上不具優勢,另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消費者群體被其他的壟斷組織所控制。

壟斷擴大的一個方面是,商人們逐步減少的”企業家精神”,以及日益增加的”官僚主義”,他們希望獲得所謂的**”利用政治影響建立的投資保護殼安全區”**(也就是生產資本上可獲得的政治庇護)。

另一個方面是來自政府本身內部的施壓, 要求擴大那些不涉及暴力但與軍事力量密切相關的領域。今天,原子物理學已經成為一個敏感領域,其中一些科學和工程服務被政府以國家安全的名義為由壟斷。

在十九世紀,鐵路建設在許多國家具有壓倒一切的軍事重要意義。

在中世紀晚期和近代早期,支持和反對壟斷的陣營在海上運輸中發生了衝突,當時海上運輸在商業和政治競爭中都佔據著戰略地位。有組織保護的航運活動壟斷了貨艙的控制權,這種控制權使得他們在港口獲得了買賣貨物的壟斷能力。

從威尼斯公社對航運的監管中可以清晰看到,**威尼斯打破了從保護壟斷到運輸壟斷再到運輸貨物壟斷的這一鏈條。 **它的政府被一個大多數是批發商人的集團牢牢控制,並且他們非常反對威尼斯市場上的壟斷銷售。從黎凡特港口到威尼斯的貨物運輸,並不是一種自然壟斷的行為。

純粹從航海的角度來看,船舶在不同的時間航行在各種航線上,並提供有競爭性服務是更為有利的。但是,由於在組織保護時具有了規模上的優勢,船隻在危險時期被指令需要隨船隊航行,因此威尼斯商人如果希望運輸貨物,就只能用這些船隊上運送特定的貨物。所以,當航運防禦以這樣的方式成為壟斷組織時,只能是有限數量的船舶可以向托運人提供貨艙。

由於船舶運營商本質上也是商人,他們試圖利用其對貨艙的控制權,來確保在塞浦路斯或威尼斯裝運的貨物具有購買或銷售的壟斷優勢。

威尼斯政府通過將有士兵護送的船隊作為公共運輸工具進行管理來抵制這種貨物壟斷,並且在使這些規定生效方面確實遇到了許多困難。相比之下,葡萄牙國王、荷蘭東印度公司和其他許多其他國家,在海洋商業發展起來的前兩個世紀裡,就已經將保護、運輸和運輸貨物的壟斷結合起來了。

**由於壟斷在某些領域效率更高,而競爭在其他領域效率更高,它們在經濟中的分配影響了財富的總產出,但又不是總量的決定性因素。 **舉兩個例子,在威尼斯航運或英國殖民貿易中的壟斷和競爭之間的持續鬥爭中,無法對他們的商品和服務產出進行全面影響力的評估。

壟斷不僅影響效率。它還帶來了或多或少的自由和平等,或多或少的安全和穩定;這些決定了壟斷和競爭力量之間衝突的結果。

向幸福、美德和正義的不斷邁步,是人類為之努力奮鬥的終極目標。

如果我們不探究在那個時代與社會中,自由和安全意味著什麼,以及那時的人們如何將自由、安全與幸福、美德和正義聯繫起來,那我們就無法理解參與這場戰鬥的人們。

所以,我們不僅要從效率的角度,也應從正義的角度來評價壟斷。

奧古斯丁宣稱:”沒有正義,政府又何嘗不是一個巨大的搶劫呢?”

在他看來,對於任何經濟組織都可以說這樣的話:沒有正義,除了偷竊還能有什麼業務?

政府對暴力的壟斷,即使其本身是出自於正義,但同時也會造成其他糟糕的壟斷情況出現。一方面的原因是,在規模上無法形成壟斷優勢的領域,生產效率不高;而另一個原因是,在規模上具有壟斷優勢的領域,效率的提高作用與自由和正義喪失的負作用,互相抵消掉了。

簡而言之,我所分析的政府職能至少有兩個方面。

一個方面是,為生產者提供必要的保護服務,並通過保護、使用暴力和控制暴力的商業活動組織,利用其成本和價格,來影響物質財富的數量與分配。

另一個方面是,作為自然壟斷者,他們也將影響到其他生產領域的壟斷程度,進而影響了整個經濟體系中的人際關係。

在我看來,第二個方面更為重要,因為我認為,了解人們為謀生和積累財富而做出的努力的社會狀況,才是了解經濟史的基石。

我們想知道,人們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面臨著什麼問題,以及他們為了解決這些問題做了些什麼。

他們的日常生活和生產之間的聯繫也非常密切,所以我們的部分答案可以在從他們消耗的熱量、飲食種類以及他們滿足了其他物質需求的統計中找到。對於工藝流程、新技術的出現以及商業的活動的說明,也構成了答案的一部分。

但是,**人們在生產過程中如何相處,比他們如何處理土壤、植物或工具更為重要。 **想了解一個人是什麼樣的,首先要了解他們如何對待其他人,他們的生產力僅僅只是體現他們行為的一個因素。

我認為,經濟學對於歷史的解釋是存在錯誤的,因為它宣稱經濟因素是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把注意力集中在經濟增長上,那意味著物質商品的數量是最重要的結果。但事實上並非如此,掌握生產與技術變化的知識至關重要,與其說是為了知識本身,不如說是為了理解生產的社會結構。

從根本上說,人們在生產物質商品時的相處方式,比商品本身更重要。

我們中的許多人雖然不相信對歷史的經濟解釋,但也有一種感覺——經濟史在某種意義上是歷史的最重要部分。

我們認為,**了解任何社會的經濟生活,都是了解該社會的關鍵的基礎,**這並不是因為生產對於塑造文化是重要且唯一的原因,也不是因為生產可以進步革新,而是因為經濟活動中表現出來的特徵,是構成人們日常生活中最大的那一部分。

大多數人在大部分時間裡都在為生計奔波,對他們來說,他們存在的價值,不僅是個人的抱負或口頭上的想法,而是體現在他們日常謀生里的個人性格和具體的行動中。

如果欺凌和阿諛奉承、傲慢命令和卑躬屈膝的服從是經濟生活中的準則,那麼人類就是這樣——那就是社會的樣子。

關於其他主題——對宗教的渴望、對藝術的情感和創造性的智慧,為了它們本身,就值得進行無休止的歷史研究,即使它們與社會組織沒有明顯的聯繫,但是任何對正義、自由或社會生活感興趣的歷史學家,都應把主要注意力放在生產和分配過程中的人際關係上。

原文:《Economic Consequences of Organized Violence》

來源:b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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