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譚麗平
不知道a16z這家投資機構，似乎就不配談Web3了，它正在從“軟件捕手”變為“加密貨幣捕手”。
近日，Kinder World對外宣布拿到了a16z 675萬美元的種子輪投資。據了解，Kinder World這款遊戲創作靈感來自於疫情期間的遊戲，被定位為心理健康產品，主要是在線上養育植物，通過不停澆水來等待其靜靜成長。這款遊戲的研發公司是總部位於墨爾本的Lumi Interactive，官網顯示公司目前團隊為14人。
而這種投資方式，非常“a16z”。
a16z，全稱Andreessen Horowitz，2009年成立，曾在Web2時期，投資了包括Skype、Facebook、Twitter、Instagram、Groupon、Zynga、Foursquare等多家知名互聯網公司。近幾年，則成了“加密貨幣領域的頭號明星”，2013年，a16z領投了加密貨幣交易所Coinbase 2500萬美元的B輪融資，之後更是對Coinbase先後進行了7次投資。 2021年上市時，Coinbase市值一度破千億美元，a16z也成為最大的外部贏家。
也就是說，2021年下半年Web3開始火爆出圈，9年前這家投資公司已經在該領域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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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2月，紅杉資本首次宣布推出一隻專注於數字加密的基金，規模5億美元至6億美元。這也是該公司自1972年成立以來的首只特定行業基金。之後，2022年上半年，紅衫資本更是以幾乎每週投資一家的速度全面擁抱加密貨幣領域。而在2021年11月，投資機構Paradigm也宣布了募資規模達25億美元的加密主題基金，當時被認為是最大的加密主題基金，而該機構的創始人為前紅衫合夥人。
今年5月，a16z宣布，為其第四項加密貨幣基金籌集了總計45億美元的資金，至此其在數字貨幣和區塊鏈業務上的投資總額達76億美元，相當於500億元左右的人民幣。同時，它熱衷於投資初創公司，出手闊綽，“撒網”廣。據《中國企業家》雜誌統計，目前，a16z在加密貨幣領域投資的公司和項目有86個，涵蓋了DAO、Layer 2、DeFi、NFT、遊戲等多個Web3熱門領域。
除了佈局早、投入大、週期長等投資特點外，它還具備了佈道能力，這讓它成了“Web3教父”或“Web3星探”。現如今，a16z已經成為了解Web3無法繞開的公司，這是一家怎樣的公司？在Web3領域做了哪些投資佈局？其投資風格是怎樣的？它又該如何承擔王冠的重量？
《中國企業家》研究調查了大量Web3領域的被投公司，結合公開消息，除了總結a16z的投資邏輯外，還發現這個新興行業，正站在十字路口。
加密貨幣捕手：9年、500億、86家公司
a16z正在加密貨幣領域瘋狂“買買買”。
a16z投資加密貨幣領域企業情況。製表：譚麗平
可以看到，a16z的加密投資版圖，從2013年開始，時間跨度長，其覆蓋範圍也十分廣，基礎設施、NFT、遊戲、DAO、DeFi、元宇宙、公鍊等相關領域均涉及。時間分佈上，雖然a16z較早地關注了加密貨幣領域的佈局，但真正從2018年開始，才加快了投資步伐，投資最密集時間則是2021年和2022年，超八成項目均首次投資於這兩年。
這一趨勢也和其加密貨幣主題基金的發布相關。
截至目前，a16z已發布了四期加密貨幣基金：第一期基金成立於2018年6月，規模約3.5億美元；第二期成立於2020年4月，規模約5.15億美元；2021年6月，第三隻加密貨幣基金募資22億美元，這在當時刷新了加密貨幣基金的募資規模紀錄，直到被Paradigm價值25億美元的基金超越；到了今年5月，a16z更是宣佈為其第四項加密貨幣基金籌集了總計45億美元的資金，總計約76億美元，約合500億元人民幣。
投資分佈上看，a16z的投資範圍相當廣。
最初，其投資項目主要中心化在加密貨幣、區塊鏈、DeFi以及一些基礎設施服務商，2021年之後，便開始NFT遊戲、NFT音樂、遊戲、DAO、元宇宙等更具有Web3屬性的公司。
另外，a16z加密貨幣領域的投資中，不乏眾多初創公司。 50%左右的項目，a16z都是在種子輪或者A輪進入。比如，2022年3月，lay-to-earn（P2E）遊戲初創公司Battlebound宣布獲得a16z領導的480萬美元的種子輪融資，而此時，這家公司成立的時間剛十個月，正在開發兩款遊戲；為開發人員構建Web3身份驗證和授權工具的初創公司Dynamic去年12月才成立，今年4月就完成了由a16z領投的750萬美元種子輪融資。
一些有大廠背景的創業者，或許更受a16z的青睞。
比如，前微軟高管Rahul Sood創立的NFT遊戲Irreverent Labs，獲得a16z 500萬美元種子輪融資。類似的，還有Mysten Labs，是一家由Facebook加密貨幣研發部門Novi Research資深人士創立的Web3基礎設施公司；要將AI解決方案帶入Web3世界的Kosen Labs公司，其創始團隊由前谷歌DeepMind人工智能研究人員組成；Metatheory是由Twitch聯合創始人Kevin Lin創立的技術驅動型娛樂公司等。
當然，參與頭部企業的成長，a16z也不會錯過機會。
a16z投資的項目中，Anchorage Digital是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符合美國銀行法的加密銀行。 2019年1月，a16z領投了其1700萬美元的A輪融資，並於2019年7月、2021年2月、2021年12月，分別參投了其4000萬美元B輪融資、8000萬美元C輪融資以及3.5億美元D輪融資。
此外，加密貨幣交易所Coinbase、基於StarkEx的訂單簿模型去中心化衍生品交易平台dYdX、NFT第一大交易平台OpenSea、火遍全網絡的無聊猿所屬公司Yuga Labs、Web3基礎設施提供商Alchemy等公司，以及Solana、Uniswap、MakerDAO等明星項目，a16z都有攜重金入局或多次參投。
星探：找到潛力股，造顆星
a16z或許是投資機構中，媒體屬性和佈道技能輸出最穩定的一個。
86個加密貨幣投資項目中，Coinbase是a16z投資較早、參與次數最多的案例。據了解，Coinbase成立於2012年，是排名前三的加密交易所。早在2013年12月，成立4年的a16z領投了成立剛1年多的Coinbase 2500萬美元的B輪融資。彼時，Coinbase股價為1美元，估值約為1.43億美元。
此後在2013年到2020年8年間，a16z家族基金對Coinbase先後進行了8次投資。比如，SEC的備案監管文件顯示，2019年10月，a16z以每股23美元的價格從Union Square Ventures手裡購買了價值5710萬美元的股票；2020年，a16z又以每股28.83美元的價格從Union Square Ventures處購買了價值3000萬美元的Coinbase股份。
2021年4月，Coinbase在納斯達克上市，儘管上市首日收盤價較每股381美元的開盤價跌了近14%，但其當日總市值依舊達到858億美元。而a16z彼時持有25%的A類股，14.8%的B類股，據報導，投資回報超過70億美元。
在Coinbase佈局早、投入大、週期長的打法，複製到了其加密貨幣領域項目上，正在逐步成為a16z鮮明的投資風格。
例如出手闊綽、敢下重註。除了上文提到的投資範圍廣到涵蓋了Web3大部分賽道外，在種子輪、A輪就早期進入，以及以領投的身份進入——這意味著不僅需要投入更多資金，還要有善於發現的眼光，以及能打造明星項目的能力。
馬克·安德森曾對外表示，支持新興市場的初創公司“極具吸引力”。一名谷歌高管則曾這樣形容：“他們像瘋子一樣，在每一筆交易中都插上一腳。”
此外，和大部分的投資機構一樣，都自詡為長線投資者。 a16z官網上寫著：我們是長期、有耐心的投資者，我們對加密貨幣資產的投資已超過5年，但從未出售/套現過此類投資，近期也不打算出售，我們組建a16z加密貨幣基金，是希望能夠進行持有10年以上的投資。
體系化投後管理，則是a16z另一特點。
在傳統的VC中，負責項目投資的合夥人，也會對項目進行一些簡單的投後輔導。但a16z則被認為是運用好萊塢明星經紀公司的打法，基於CEO運營網絡來幫助投資的項目。 a16z加密貨幣基金的掌門人Chris Dixon認為，投資只是風投工作中很小一部分，風投的主職應該是服務，設法幫助那些他們所投資的創業者。
據報導，在a16z公司300多人的團隊中，有超過70%的人從事投後管理和賦能，也就是諮詢、招聘、商務擴展之類的附加值服務，而真正從事投資的人員只有22.7%。
如今其官網上，很大的版面用於展示其團隊規模，包括投資團隊、市場拓展、人才建設等，單加密貨幣領域人才就有超過9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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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資本在Web3領域的過多介入，就像一把雙刃劍，如何避免被其割傷，是項目方需要衡量和平衡的。
比如，在去年12月，矽谷大佬們就開啟了一場有關Web3的“口水戰”。
“你並不擁有Web3.0，風投們和他們的有限合夥人才是擁有者。Web3.0不會脫離他們設定的激勵機制。最終，Web3.0將是一個帶有不同標籤的中心化實體。你要知道你在做什麼……”彼時，Twitter創始人Jack Dorsey在Twitter上發文。暗指儘管風投們宣揚Web3為用戶所有，但實際上是前者從概念中獲利。
雖然沒有點名，但明顯意有所指，a16z的合夥人Chris Dixon則迅速發了一段甘地的名言回擊，“最開始他們忽視你，然後他們取笑你，緊接著他們打擊你（我們在這階段），接下來你就勝利了。”
馬斯克也加入了這場口水戰，晚些時候，馬斯克發文問道：“你們有人看到Web3了嗎？我咋找不到呢。”Jack Dorsey則在下邊回复，“可能在A和Z之間的什麼地方吧。”
更早之前，馬斯克曾公開表示Web3現在更多的是營銷流行語而不是現實。
“Web3時代是可讀+可寫+可擁有，是基於區塊鏈技術的價值互聯網，倡導數據不是由平台佔有而是還權與廣大網民。境外a16z這類投資機構全面進入Web3賽道，常常會讓人覺得沒有給予Web3正確的引導，反而是資本在後面操作獲利。不過我認為，資本是一個雙刃劍，一方面沒有資本的推動，這個新鮮的行業難以推進和落地。但同時，任何新生事物都會經歷一個概念試錯期，必然會有泡沫。在這個時期，資本一定會通過爆炒從中獲取高溢價收益。Web3的大眾擁有數據而共同富裕的理念，技術邏輯說得通，DID+區塊鏈+智能合約；商業邏輯十分複雜，恐怕需要充分的市場競爭才能實現。一般資本只會藉助這個概念，只有具有大智慧的資本才會主動作為。我認為，境外目前只是十分不成熟的Web2.5階段。但無論如何，我們需要緊跟境外Web3的真正發展動向，讓子彈在境外再飛一會兒，好飯不怕晚。”中國通信工業協會區塊鏈專委會輪值主席朱幼平對《中國企業家》指出。
不會佈道的Web3投資人，不是好創業者
a16z對掌握輿論技能的熟悉程度，或許只有馬斯克能一較高下了。
《如何識別、評估和避免DAO治理攻擊》《Web3去中心化的框架、原則和模式》《a16z對話以太坊基金會Danny Ryan：合併後以太坊路在何方》《a16z合夥人回顧Web2萌芽時代：玩具、秘密和周期》《元宇宙帶來的遊戲變革會是怎樣的？ 》……
《中國企業家》搜索a16z相關的新聞資訊時，就能看到這些佈道Web3、元宇宙等加密貨幣領域的內容。 a16z不僅是加密貨幣項目星探或者孵化器，它還是普及者、佈道者以及風向標。據《中國企業家》了解，不少剛進入Web3領域的人員，了解a16z的投資動態以及兩位創始人對Web3的看法和觀點，是“必修課”之一。
《a16z：一場“好萊塢”式的勝利》一文中曾總結了a16z的套路：營銷團隊（幫助引流）+人才團隊（幫助招聘）+市場開發團隊（幫助獲客）+一個研究團隊（幫助解決問題）=所投公司的成功。
a16z的兩位創始人都曾是矽谷大名鼎鼎的創業者。馬克·安德森被譽為矽穀神童，9歲接觸計算機並在鄉鎮圖書館自學了Bacic語言，大學未畢業就開始開發瀏覽器軟件。之後開發出第一個被廣泛運用的瀏覽器Mosa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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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安德森後來聯合了吉姆·克拉克將網景（Netscape）公司帶上市，並創造IPO史上最成功紀錄之一。 1995年8月9日，他們讓成立僅16個月的網景在納斯達克IPO，當天股價從28美元漲到了58.25美元，公司市值達到了21億美元，網景的早期員工身價也達到數百萬美元。
對比之下，從成立到上市，微軟花了11年。 《華爾街日報》曾感慨：“通用電氣公司花了43年的時間才成為一家市值27億美元的公司，網景只花了大約一分鐘。”這讓24歲的馬克·安德森，身著T卹、光著腳登上了《時代》雜誌的封面。
同樣是技術出身的本·霍洛維茨，則是一名卓越的管理大師，也是創業類暢銷書《創業維艱》的作者，曾供職於網景公司。他在《創業維艱》一書中寫到了網景公司被微軟擊垮、最終不得不賣身的故事，也講述了之後一段與馬克·安德森長達8年的創業歷程。
a16z採用的全員合夥人制，這些人需有創辦公司經歷或有出任CEO的經歷，在某個領域中是專家，也需要成為一個網紅、一個KOL。除了兩位創始人，團隊其他合夥人身上，也具備這種特質。
1999年，馬克·安德森和本·霍洛維茨共同創立了LoudCloud。
這是被認為第一個做數據中心自動化的雲計算公司，在如今看來，這無疑是一個風口，但在2000年左右，互聯網泡沫浪潮席成交量，LoudCloud數次瀕臨破產。為了自救，LoudCloud流血上市，隨後，將公司拆分，一部分賣給EDS，另一部分變成只做軟件的Opsware。數次起伏，2007年，Opsware最終成功以16.5億美元的高價賣給惠普，也算給二人的首次聯合創業畫上了句號。
創業期間，從2005年開始，馬克·安德森和本·霍洛維茨化身天使投資人，分別和共同投資400萬美元、支持45個新創公司，包括Twitter和Qik等。 2009年7月6日，兩人正式宣布了成立矽谷風險投資公司a16z。
2009年9月1日，包括a16z在內的投資集團，斥資27.5億美元收購了Skype的多數股權。這在當時被認為是有風險的，但到了2011年5月，Skype以85億美元的價格被微軟收購，成為當時微軟歷史上併購金額最高的一筆。這也使剛成立兩年的a16z聲名大噪。
藉此機遇，馬克·安德森也在《華爾街日報》發表了著名的《為什麼軟件正在吞噬世界》（why software was eating the world）。他寫道：“我們正處於一場戲劇性的、廣泛的技術和經濟變革之中。新的軟件理念將帶來新的矽谷式初創企業的崛起，這些企業將肆無忌憚地入侵現有行業。”這一名言，極大提高了馬克·安德森的意見領袖地位。
之後，a16z的投資路徑也有了戰略性的指導。作為“軟件捕手”，其投資也幾乎都是圍繞軟件展開，尤其是踩准了移動網絡的風口，捕獲了Facebook、Twitter、Airbnb等明星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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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Chris Dixon的加入，則讓a16z從“軟件捕手”轉變為了“加密貨幣捕手”。
Chris Dixon曾是兩家初創公司SiteAdvisor和Hunch的聯合創始人。前者被McAfee收購，後者被eBay收購。加入a16z後，Coinbase便是由Chris Dixon主導。
之後，a16z為了處理好監管問題，還曾拉入了多位資本市場高管與政府高官加入。比如前聯邦檢察官Katie Haun，紐約證券交易所前首席監管官Anthony Albanese等。
官網上，a16z強調，當前我們正在開始互聯網的三個時代：
現代互聯網的第一個時代（大約1990~2005年）是關於去中心化和社區治理的開放協議。大部分價值都體現在網絡的邊緣：用戶和建設者。
互聯網的第二個時代（大約2005~2020年）傾向於孤立的中心化服務。大部分價值都歸於少數大型科技公司。
我們現在開始互聯網的第三個時代，許多人稱之為Web3——它將第一個時代的去中心化，社區管理的精神與第二個時代的先進、現代功能相結合。這將開啟新一輪的創造力和創業精神。
a16z正高舉Web3大旗，尋找新的“吞噬”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