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源：東方IC
在為“洛天依”花掉399元後，一些人感覺受到欺騙。
8月12日，B站數字藏品（以下簡稱數藏）“洛天依十週年”鑄造完成的下午，玩家群炸開了鍋。 “沒有T1。”B站數藏玩家點點（化名）告訴《IT時報》記者，誰都沒拿到最稀有的那款金色洛天依。
當天下午，“嗶哩嗶哩數字藏品”官方賬號發布聲明稱，因工作人員配置錯漏導致該系列部分組件屬性展示錯誤、雙擊動畫特效無法展示，而區塊鏈信息無法修改，因此將對購買這款藏品的用戶在8月內空投全新的“乾杯！洛天依”藏品進行補償。
8月26日，B站重新“空投”一批補償藏品。但仍有玩家對這次事件耿耿於懷，官方公告中始終未提及那些“消失”的洛天依。
《IT時報》記者就此事向B站方面確認，截至發稿，B站暫無回應。
大力發行UP主數字藏品，與上海大數據交易所聯合發布數字資產，近日B站在數字藏品領域動作不斷。忽倏而逝的炎熱八月，洛天依事件如同一根引線，串起了B站數藏的起起伏伏。
“不翼而飛”的洛天依
這天終於到了，點點感到非常興奮。
為迎接中國首個VOCALOID虛擬歌姬“洛天依”誕生十週年，B站推出了上述數字藏品。這款藏品附帶十週年紀念單曲《光與影的對白》，還可定制一段洛天依聲音的獨白，報名人數超19萬。
8月12日下午，洛天依十週年系列數字藏品正式發放，從中籤支付到“鑄造”完成，玩家們等了二十多天。
在B站用戶點點眼中，“洛天依十週年”是B站入局發行數字藏品以來，除了第一款藏品“鴿德”外最有價值的藏品。他既是洛天依的粉絲，也在收集各種B站藏品，他知道“洛天依”三個字對一代人的吸引力。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感到失望，“找了一下午，也沒看到T1的影子”。
“T1”是用戶對於B站藏品最稀有檔的代稱。 “洛天依十週年”藏品分為“沐浴自然”“異想世界”等5個主題，其中“十年慶典”主題稀有率僅有0.5%，自然受到關注。
當天，在社交軟件DoDo的B站官方社區“bilibili乾杯小酒館”中，玩家們興奮地展示自己的藏品，直到終於有人提出“為什麼沒T1”。一份包含所有已公佈的洛天依數字藏品頭像的長圖在流傳。這份長圖顯示，在完成上鍊的1967份數字藏品頭像中，沒有出現一款金色的洛天依“十週年慶典”頭像。
逐漸開始有用戶聲討B站，點點發現，不僅沒有T1，已發行的洛天依數藏也存在各種漏洞，有些藏品圖像同描述不符，有些則缺少了雙擊點讚的“乾杯特效”。有人認為，作為一家上市公司，B站“這樣不厚道”。一些人結合此前的傳言，則認為這是“老鼠倉”，稀有的藏品可能被偷偷發給內部人員。
B站用戶Sam同樣感到憤怒，他把一個二維碼甩到群中——“洛天依維權群”。一個下午，這個微信群聚集起近100人，大家商量如何維權，互聯網投訴平台、12345都成為維權的重要渠道。
兩敗俱“傷”
這些投訴並沒有起到作用。維權群裡情緒激烈的聲音未能傳遞到平台上，在洛天依藏品相關動態下，評論仍是清一色的叫好聲。不少維權的用戶則表示，B站曾打來電話，客服人員大多堅稱概率“沒問題”。
補償公告發出後，人們主動尋求維權的熱情也迅速下降。有人開始說，還是不要維權了，持有的時候不要“唱衰”。事實上，關注到T1未被發放的不少人，或多或少都是準備在二手平台交易數藏的人，這在B站以及大多正規數藏平台上被明令禁止。
但在B站，很難說專門收集數字藏品的人都抱有炒作賺錢的心思，興趣愛好和藏品交易兩個目的之間沒有明顯的界線。
B站用戶小陳（化名）6月開始收集B站的數字藏品，契機是B站當時發行了“乾杯！京劇”藏品，而他對京劇很感興趣，也覺得這些藏品很好看。目前，他還持有30多個藏品，賣出的只有個位數，其中“DD鳥”“火羊蕾伊”兩款藏品讓他虧了不少。而對B站用戶鼠鼠（化名）來說，收集藏品一開始是覺得附帶的“鑽石標”、背景以及頭像很好看，目前他有十幾枚藏品，但並不指望能靠此賺錢。
在B站“入坑”數藏2個多月後，Sam經手約40個藏品，其中6個是洛天依，他是洛天依粉絲。 Sam認為，數字藏品交易本來就是灰色地帶，從持有藏品的角度來講，有苦說不出，“要不是大家吵起來說不定都沒補償”。但上述受訪者都對B站的處理辦法不滿意，沒有“退款”“道歉”，甚至未說明消失的“T1”，這讓他們難以接受。
事情發生後，上述受訪者均表示不再購買B站藏品，Sam則幾乎清倉。
“出這樣的事情，損失的是平台的信譽。”曾經在幾十個平台炒作數藏的阿瓜（化名）認為，B站生態和其他平台相比，有著鮮明的特性，B站的數字藏品更偏向“粉絲經濟”，這基於用戶興趣和對平台的信任。他在B站只買了洛天依、伊万生日會兩款藏品，此前他已關注洛天依官方賬號6年。
“不少藏圈流行的平台，玩家都是衝著炒作利潤去的。”阿瓜說，而B站作為年輕人聚集的視頻社交平台，本身就具有名氣和流量，用不著“拉新”，數字頭像便會吸引很多用戶來參與。
事實上，《IT時報》記者隨機採訪的數位當事人，都符合B站核心用戶畫像——“年輕”。 Sam是一名高二學生，鼠鼠和阿瓜都是大三學生，而小陳是一名大五的實習醫生，點點則是24歲的上班族。在2022年一季度財報電話會議中，B站公佈用戶平均年齡為23.5歲，86%的用戶在35歲以下。
主動維權無果，玩家們的怒氣卻並未消失。接下來的一周內，B站發行的藏品都受到或多或少的“抵制”。 “乾杯”作為B站藏品的獨特標籤廣受歡迎，此前的干杯京劇、乾杯2022全部售罄，但“洛天依事件”後發行的“乾杯！故宮”系列，最後仍有剩餘，準備限量發行的1925份，售出1730份。
數藏交流群中，不少玩家氣憤地表示：“中籤不買，要它滯銷。”而據點點觀察，不少炒作數藏的用戶們也在這一時期集中掛出藏品。
“消失”背後的迷局
圍繞此事最大的爭議是，那些“消失”的洛天依到底去哪了？
上文提到的DoDo是B站持股30%的一款社區平台軟件，事件當天是玩家們情緒發酵的主要場所。
7月，在B站對炒作數藏行為的打擊下，原本玩家們依賴的“拍賣行”賬號、中介賬號接連被封。隨後，DoDo工作人員以B站名義建起“bilibili乾杯小酒館”社區，B站數字藏品官方賬號同樣對其進行了宣傳。如今，該社區小組已擁有5000多名成員。
在社區公告區及群公告中，管理員針對群友“T1消失”的質疑發表過兩次解釋公告，其中一則聲稱“藏品發放階段技術原因導致發放失誤”，另一則澄清，“大家關心的洛天依十週年系列數字藏品T1主題，並沒有內定，目前未發放的藏品會在第二批補發給大家”。
一位接近B站的人士向記者透露，首次“乾杯！洛天依”系列頭像完成了所有稀有度的頭像組件發放，但由於部分上鍊元信息錯誤，導致部分頭像組件展示內容與此前公佈的預告內容不一致，而非藏品內定後未發布。
“這其實很難判斷”，國內一家區塊鏈公司的信息技術專家程峰認為，“上傳源數據等’生成前’的動作都和區塊鏈無關，除非使用物聯網技術進行自動收集，否則無法肯定前期不會出現人工錯誤”。
然而，並不是所有玩家能全盤接受技術Bug的理由。 8424至今認為，這是“老鼠倉”行為，被大家發現只能作罷。這在他參與過的其他數藏平台並不少見，發行團隊扣下部分藏品，隨後宣布售罄，然後留給“自己人”炒作賺錢。
一名熟悉數藏圈子的區塊鏈技術服務商則相信B站的說法，“’老鼠倉’多發生在一些’根本不上鍊’的小台子上，而且建設一條聯盟鏈的成本少說有200萬元，即使是私鏈也要幾十萬元，B站沒必要因為一件小事影響自己’高能鏈’的信用。”
遲來的“龍頭”？
質疑聲外，B站的數字藏品之路越走越“寬”。
8月25日，B站宣布同上海大數據交易所、老牌國貨迴力聯合發布數字資產“迴力DESIGN-元年”，這也是上海大數據交易所的全國首個數字資產板塊宣佈建立後，首款面世的“數字資產”。而交易所名下的“中國數字資產網”則顯示，這款數字資產正是基於“高能鏈”。
7月12日，上海市人民政府發布《上海市數字經濟發展“十四五”規劃》，提及“支持龍頭企業探尋NFT（非同質化貨幣）平台交易建設”。而迴力數字資產發布當天，活動海報介紹曾將B站稱為“數字資產龍頭髮行平台”。
如今再次打開該活動界面，B站的前綴已變成“數字資產首批發行平台”。國內首家數字藏品平台騰訊“幻核”停發後，同樣互聯網大廠背景的嗶哩嗶哩顯得“欲蓋彌彰”。
4月26日，B站數藏官方公佈“轉贈”功能開放，用戶購買、獲贈數字藏品並持有滿30天后可以無償轉贈給其他實名嗶哩嗶哩用戶。相比直到停發都未開放“轉贈”的騰訊幻核，以及轉贈期為180天的阿里鯨探，30天的期限無疑更為激進。
今年7月，B站開始一輪全面組織架構調整，這些調整主要聚焦平台、UP主的商業化進展。在疫情影響的大背景下，對於B站來說，內容、創作者生態以及在保護前兩項的前提下加速商業化成為主要課題。 8月27日，嗶哩嗶哩董事長兼CEO陳睿在第三屆“上海創新創業青年50人論壇”上發表演講稱：“在元宇宙中創建數字內容將成為一門職業。B站將努力成為元宇宙時代的主流內容平台，為創作者服務”。
在B站的數字藏品業務上，UP主數字藏品的發行似乎正在成為計劃的一環。從今年1月的首款藏品“鴿德”開始，截至目前，B站目前已發行22款藏品，其中16款藏品發行於7月和8月，9款為基於B站UP主、主播以及虛擬主播設計的數字藏品。
這或許也是“洛天依”數字藏品的另一層意義，一名B站粉絲量接近300萬的虛擬歌手，相關藏品的成功也會讓B站持續為UP主等原生IP發行藏品吃下一劑定心劑。
但不少用戶對近一段時間B站的UP主藏品熱情在下降。近來的兩款虛擬主播藏品《限定遊戲》和《小緣》分別限定發行5900件和2970件，但最終完成鑄造上鍊的卻只有3339件和2357件。
此外，今年以來，iBox、18數藏等平台曾經的崩盤，讓數藏的炒作風險暴露在公眾視野中，而上海大數據交易所重新定義的“數字資產”，則似乎有意同以往魚龍混雜的各類藏品劃分界限。
《IT時報》記者發現，在“迴力DESIGN-元年”的發行中，上海大數據交易所作為板塊組織方負責數字資產板塊的製度建設、資產登記、信息公告、保障發行等工作，這與此前數字藏品發行只擁有發行方以及發行平台兩個角色已然不同。
“統一性的數字交易基礎設施建設，是未來元宇宙建設的經濟基礎。”復旦大學大數據研究院教授趙星對此表示。
“消失的洛天依”，讓八月的B站在數藏路上幾經沉浮，而這可能只是開始。
作者／ IT時報記者 崔鵬志
編輯／ 郝俊慧 挨踢妹
排版／ 季嘉穎
圖片／ bilibili 採訪對象 東方IC
來源／《IT時報》公眾號vit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