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國企業家》劉煒祺
去新加坡的中國投資人，邊躺平邊努力。
五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後，9月23日，投資機構Hero Group合夥人Jack Yi從上海到達新加坡樟宜機場。
走出機艙，穿越整個國際入口大廳，找到入境處，填報好入境申報卡，提供接種疫苗證明等幾項簡單入境手續，30分鐘後，Jack Yi很快便走出了機場。他搭乘出租車前往事先預訂好的酒店。短短幾分鐘後，他到達新加坡的信息，出現在同樣身處新加坡的朋友和同行的手機屏幕上。
很快，Jack Yi來到新加坡的第一個飯局在當天就攢好了。見的都是從國內來的投資行業的老朋友，也有一些創業者。由於新加坡地域狹小，不堵車的情況下，打車20分鐘幾乎可以去大部分地方。所以，在這之後的連續20天裡，他每天跟不同的朋友吃飯，前往參加不同的行業會議和聚會。平均每天見七八撥人，有時在酒吧或餐廳，轉身就能遇到熟人。他甚至感慨：“在新加坡的朋友比上海還多，所以你可以想像有多少國人在新加坡。”
讓Jack Yi更驚喜的是，在新加坡能夠吃到各種好吃的中餐，“在這吃過的一個潮汕菜，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潮汕菜。”這一刻，新加坡對華人的友好，讓他有些恍惚，感覺自己好像還在國內，最近，他還跟朋友在籃球場上互相切磋，捍衛自己“野球王”的稱號。
在此次來新加坡前，Jack Yi曾猶豫過一段時間——對當前國外的環境和情況有些擔憂。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生活和體驗，他的各種顧慮逐漸被打消了。作為投資人，他需要到全球各地去見創業者、看項目，也需要跟同行面對面地交流尋找機會。能夠快捷方便地出行，辦理簽證，是他目前迫切需要的，而當前的新加坡能夠滿足他的這些需求。
所以在今年上半年，他所在的公司就已計劃在新加坡設立辦公室。目前，團隊裡包括他在內的幾個人已率先來到新加坡，各項業務也逐漸展開。比如跟之前的合作夥伴見面溝通，籌備新的基金，面試一些本土人才等。同時，他們也在找合適的地方作為新加坡辦公場所。
站在新加坡的國土上，Jack Yi及其團隊更多希望通過展望整個東南亞，學習和觀察全球市場，為下一個新機會的到來做準備。 “新加坡項目肯定不是那麼多，現在也不是做投資的好時機，短期內主要還是邊躺平邊學習，現在越乾活越虧錢。”Jack Yi稱。
資本齊聚
今年9月，福布斯發布了2022新加坡富豪榜，邁瑞醫療創始人李西廷以156億美元身家成為新加坡首富。近年來，一些中國富豪和投資人加強了佈局新加坡的節奏，比如：海底撈創始人張勇移民新加坡，納峰科技創始人妻子在去年買下了新加坡的納森路豪宅等。
經緯創投創始合夥人張穎也曾在朋友圈證實了這一消息，“我認識的投資人、頭部企業家感覺7成都在新加坡，有點可怕。”
Jack Yi仔細回想了一下，從前兩年起就有企業家或投資人陸續來到新加坡，但在今年這一趨勢達到了高潮。尤其從今年年初起，就有一波Web3.0的創業者和投資人來到新加坡。最近，包括他在內又來了一波投資人，其中不乏知名投資機構的合夥人。
Jack Yi及團隊來到新加坡的目的之一，是想在海外成立新的基金。現在新加坡聚集了一批頂級資本和家族辦公室，這種資本的聚集效應吸引了大量的優秀人才和創業者。 “就像一個產業一樣，在聚集效應作用下，慢慢新加坡的機會也越來越多。”
一些數據也能說明這種資本與人才的聚集效應。有市場傳言稱，近期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待批的家族辦公室申請多達600家。如果全部獲批，引進新加坡的資金可能會是120億元至300億元。而最近，新加坡剛把家族辦公室的申請門檻提高到1000萬新加坡元。
流入新加坡的不只有中國的資本。 10月14日，新加坡交易所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謝採含在參加《財經》的活動中透露，流入新加坡的中國資金佔比並不高，只有20%~30%左右，更多的是來自歐美、東南亞和中東、印度的資金。 “新加坡整體資金來源多元化，對任何市場的企業來說，都能找到適合的投資人圈子。”
資本和人才高度聚集，帶來的另一優勢是效率極高。新加坡的國土面積是728.6平方千米，約為上海面積的九分之一，還不如上海的浦東區大，但卻聚集著來自全球的資本。 Jack Yi認為，“這相當於在浦東一樣大的地方，聚集了大量資本，這本身就是一件效率非常高的事情。”
而對Jack Yi這樣的投資人來說，在當前一個躺平比折騰更安全的全球市場環境下，還想要賺錢，效率高是最好的方法。
“中轉站”
今年上半年，很多虛擬貨幣相關企業落地新加坡。除此之外，Web3.0、元宇宙等創新行業企業和創業者也逐漸在新加坡聚集。
Jack Yi也是一位關注Web3.0的投資人，在新加坡，這些產業的創業者充滿著熱情和乾勁，各種行業峰會一場接著一場。在今年9月底，亞洲地區最大的加密幣盛會之一新加坡Token 2049大會順利召開。一時間，來新加坡的人數量激增。當地酒店價格也隨即翻了2~3倍，很多酒店甚至炒到了上萬元一晚。為此，智象創始人胡劍龍在朋友圈感嘆道：“全世界比歐洲天然氣漲的更快的，就是新加坡的酒店，基本都是1000新幣（1新幣≈5.05元人民幣）起步，當時還沒到十一。”
加密幣盛會活動結束後，Jack Yi發現，最近酒店價格有所回落，但新加坡的房租、房價依舊很高。讓他感觸最深的是，半個月以前，有一位朋友在聖淘沙租了一套房子，現在以兩倍的價格轉租了出去，房租暴漲得十分厲害。一位在新加坡定居多年的華人則欣喜地發現，他名下的一處高端住宅的價格，在今年上漲了30%。
新加坡的物價也在不斷攀升，Jack Yi覺得新加坡的整體物價要比上海貴，尤其是打車費以及娛樂場所需要支付給服務人員的小費。上述新加坡華人對《中國企業家》表示，更可怕的是除了各種通貨膨脹，新加坡明年還將把消費稅上調至8%。
此前，新加坡政府發布2022年財政年度預算案時，曾透露要上調消費稅，自2023年1月1日起由目前的7%上調到8%，2024年1月1日起上調到9%。消費稅主要由企業向消費者徵收，增加的成本通常由消費者承擔，最終所收稅費交由新加坡稅務局。
新加坡各項生活成本的迅速攀升，使得當地的居住門檻不斷提高，所以對於很多人來說，新加坡更像是一個中轉站。 Jack Yi就是其中之一，因為新加坡的相關政策清晰，出行、交流簡單方便，從新加坡前往東南亞或者歐美等其他國家也很容易，是現階段最理想的辦事處。但新加坡地域狹小，難有產業佈局，未來企業或者投資機構是否能夠長期紮根於此，還很難說。
新加坡國立大學教授周宏騏認為，新加坡國內主要產業佈局和營商環境可總結為三方面：一是政府相當於一個大業主，將高檔寫字樓租給各個國家企業前來設立總部經濟；二是服務業輸出，比如園區、航空公司管理、機場管理、海港管理等；三是創造優質的居住環境。
所以，Jack Yi認為，未來新加坡比較適合頂級人才前往，比如企業高管、創始人、企業家等。同時，也比較適合在此為頂級人才和資本設立總部。 “如果要做市場的話，還是在中國、東南亞這些地方。”
掘金東南亞的跳板
周宏騏認為，當前新加坡有一個重要關鍵詞是企業出海，很多想要尋求國際化的企業都將新加坡視作“跳板”，“有些人想藉著這塊跳板跳到亞細安（東南亞國家聯盟），有些人想跳到歐洲跟美國。”
現階段，Jack Yi想跳到亞細安。近些年，東南亞經濟發展比較快，尤其是越南。越南統計局最新數據顯示，越南今年第三季度實質GDP較去年同期猛增13.67%，首度創下越南GDP的雙位數增幅。
“這其實跟當年的中國很像。”Jack Yi認為，從經濟發展規律可以觀察到，經濟增長騰飛從日本、韓國到中國，其實一直在轉移。如今的東南亞的崛起符合經濟發展規律，而東南亞的快速發展勢必會帶來很多機會。
放眼整個東南亞，新加坡作為東南亞的資本中心和金融中心，也是東南亞地區最發達的地方，是資本佈局東南亞的最佳“據點”。
可東南亞市場，也並非遍地是黃金。
東南亞區域的國家體量都不是很大，每個國家的情況也不一樣，政策、法律存在較大不確定性，市場存在一定風險。而周宏騏認為，無論是企業出海東南亞，還是投資人佈局東南亞，整體還是利大於弊的，但是每個國家市場差異化很大，有很強的特殊性，“對東南亞懷抱憧憬的人多半會鎩羽而歸”。
所以，現階段大部分關注東南亞的投資人或企業，一部分在前期試水階段；一部分乾脆躺平觀望。 Jack Yi的團隊就屬於後者，目前他在關注東南亞的機會，主要為下個新機會做準備。
但機會什麼時候會來，誰也說不好。 “目前的市場環境，大家都不敢投資，投資人還是要活著，要干點事，有所作為，每天躺平也不行。”一位接近投資圈的人無奈地稱。
過段時間，Jack Yi計劃到日本、韓國、越南、泰國等東南亞市場走一遍，關註一些生意機會。也許還會去美國，看看美國市場。也不排除會去其他國家，見識更廣闊的市場。
這次來到新加坡後，Jack Yi倒是沒有太多顧慮，“唯一擔心的是自己能力不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