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Web3從業者們出走新加坡還是選擇留下?

作者:黃婉儀

只有進一步降低Web3的進入門檻,讓更多人了解並使用到Web3的產品,才可能在香港發展出蓬勃的虛擬資產行業和生態圈。

近日,香港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在香港金融科技週上發布了《有關香港虛擬資產發展的政策宣言》,成為近期Web3圈子最熱點的話題之一。

今年的香港金融科技周和往年相比,現場也多了不少Web3從業者的身影,NFT創業者付饒便是其中一個。

在活動現場,香港政府首次發行了金融科技週NFT。付饒是第58個領取到這個NFT的用戶。據他透露,“現場其實很少人去領這個NFT,我看現在一共才被領走了103個,到現場的人怎麼著也得有好幾千吧。”

從香港金融科技週NFT的領取情況來看,付饒認為真實的虛擬資產“出圈”速度,遠沒有一紙政策激起的一時波瀾大。

“估計是領取方式還有點繁瑣,很多人不知道怎麼操作。”

在《鏈新》對話的幾位香港Web3創業者和從業者看來,只有進一步降低Web3的進入門檻,讓更多人了解並使用到Web3的產品,才可能在香港發展出蓬勃的虛擬資產行業和生態圈。這也正是從業者們和港府政一致努力的方向。

Web3在香港普及:從明星帶貨到NFT ATM落地

10月初,在香港發布虛擬資產發展政策宣言的不久前,付饒剛從內地返回香港。

2017年,付饒從內地的央企辭職來到香港,開始接觸區塊鏈行業,從最早的看幣、鏈、礦、交易所各類項目的投資機會,到後來創業成立區塊鏈智庫研究院香港國際新經濟研究院。

2019年,付饒成為最早一批在香港發行NFT的人,其中一個重要項目就是幫周星馳的12部電影中的經典橋段製作NFT,後來由於市場問題,項目中止。

“那時候還沒有NFT這個名詞,而是叫ERC-721和ERC-1155。”付饒認為,和歐美地區CryptoPunks、無聊猿等項目相比,香港其實很早就在NFT方面做出了探索,在商業模式創新方面,香港並不落伍。

由於疫情,付饒之後回深圳待了兩年。這次到香港,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付饒已經洽談了三家非常有意向發行NFT的機構,有珠寶商、展演票務和本土運動連鎖品牌。

能在香港這麼順利開展業務,跟近年來NFT在本土品牌和公眾中的認可度不斷提升有很大關係。 NFT在街上移動的巴士廣告上經常可見,太古廣場可以直接刷信用卡購買NFT,“投資NFT賺了多少錢”、“你又買了什麼NFT”逐漸成為更多年輕人群體見面聊天的話題。

付饒對此深有感觸:“這次回到香港,發現Web3的小環境非常活躍。大家在做的事情是想著怎麼讓Web3更加出圈,讓原來不是Web3用戶開始成為Web3的用戶。”

香港的NFT氛圍形成其實有跡可循,從余文樂、陳冠希等多位香港明星投資NFT在新聞媒體上輪番播出,到近期周星馳在社交平台上發布“在漆黑中找尋鮮明出眾的Web3人才”的招聘帖,本土公眾人物對新事物的普及起到了助推作用。

為NFT概念在香港的普及做出貢獻的,還有公共場所中不斷湧現的NFT ATM機。這是另一位Web3創業者Ricky Lo正在做的事情,即如何通過實體的、線下的NFT ATM降低Web3生態的進入門檻。

在進入Web3領域之前,Ricky已經沉澱了7、8年在香港本土發展移動支付的創業經驗。當年手把手教店鋪收銀員識別藍色標誌是支付寶、綠色圖案是微信支付,為香港金融業往線上轉型奠定了重要基礎,也給Ricky找到用線下方式推廣虛擬資產交易業務的靈感。

今年的香港Digital Art Fair藝術展會,從10月20日至11月6日持續展出。 Ricky的公司團隊Hunter和合作方DARTrader在展會上搬來了NFT ATM,為Web3藝術的普及做出了新的嘗試。展會期間,Ricky的團隊推出了自定義頭像的NFT,在兩週時間裡總共免費派發出了1000多個。

此外,在NFT ATM上有一款寄售1000個、叫Schoolio的NFT也賣得很好,銷量已經超過了一半。 Schoolio是一款由香港7家中學組成的聯盟共同推出的NFT,該中學聯盟的畢業生購買這款NFT,不僅可以得到學校畢業生身份的認證,還可以參加學校聯盟的線下活動和學術活動。

Ricky表示,線下的NFT ATM,開發初衷並不是針對原本就已經是Web3的老用戶,而是“小白”們。

在NFT ATM上購買的用戶不一定需要錢包,也可以用手機號來買,購買完成之後,用戶手機會收到一條附有NFT地址鏈接的短信,整個流程操作下來只需要幾十秒的時間,大大降低了NFT新手們的進入門檻。

目前,這樣的NFT ATM已經在香港30個地點有佈局,學校、餐廳、酒吧、商場、共創空間,每個地方投放的NFT ATM所提供的NFT選擇也會有側重。

傳統金融人士轉型進入加密圈

Ricky在香港做NFT ATM創業的一個便利之處是,在香港設立ATM並不受金融牌照限制。

放眼全球,香港都是首屈一指的金融服務業“特長生”。在傳統金融領域,香港和紐約、倫敦共同組成的地理位置正好覆蓋了全球24小時的交易時間,成為世界三大金融中心之一,也讓香港聚集了大量的金融人才。

2018年,有著統計學專業背景的Joey在香港讀研。畢業之際,原本擺在自己面前有很多傳統金融領域工作的選擇,投行、券商,但Joey最後進入了當時還不為大多數同班同學所廣泛認可的加密行業。

Joey順利進入了一家主流加密貨幣交易所做量化交易。單純從二級市場交易的角度來看,傳統金融行業對從業者交易行為存在條條框框的合規約束,而加密行業給了每個從業者更多的個體機會。除了豐富了自己的交易策略,Joey還接觸到了加密貨幣圈的基本面,開始了解區塊鏈以及各個加密貨幣項目背後所代表的技術。

Joey的大部分同學畢業之後選擇進入傳統金融領域,彼時他們對加密貨幣並不了解也沒有意願去主動了解,抑或是保持觀望態度。但是比特幣第三次減半之後,加密貨幣總體市值不斷創下新高,有不少朋友開始向Joey諮詢投資渠道,甚至主動涉足DEFI。單純從現像上看,這個行業逐漸被更多人熟知和接受,儘管一部分人可能僅僅是一時fomo,但也有一部分人沉澱了下來。總體而言,香港人對加密貨幣的態度相較之前更加開放和積極了。

Joey表示:“預測是交易員工作中的重要一環,而行業的預測對於交易行為也具有指導意義。一般而言,高技術人才湧入是行業發展積極的信號,而目前可見的是,越來越多的名校畢業生去向了web3賽道。”

香港發展Web3得天獨厚的優勢,不僅體現在有更多的金融人才在轉型加密行業,也包括這裡的人金融素養和投資意識比較高。

付饒表示,雖然香港本土人口總量少,只有700多萬,但單個客戶的價值非常高。

從一個普通的個體投資人角度來看,Joey感受到的最大便利是資本流動,即出入金比較自由,例如,香港身份可以獲得很多加密交易所的KYC(身份審核)。

在這次虛擬資產發展的政策宣言出來之前,香港對整個行業的態度還比較模糊,很多散戶很想參與虛擬貨幣買賣但又怕會有觸犯法律的風險。

在Ricky推出的NFT ATM,之前不僅可以交易NFT,還可以買賣到一些主流加密貨幣,但是之前政府態度還沒有很明朗的情況下,Ricky怕有麻煩就沒有在NFT ATM上大力推廣加密貨幣交易。

Ricky提到:“年初就有新聞說港府會推出虛擬貨幣的相關牌照,但是牌照申請的門檻好像很高,當時根據這個新聞我們就沒有大力推廣,甚至一部分ATM直接把加密貨幣買賣功能下架了。”

《有關香港虛擬資產發展的政策宣言》提到:“我們留意到環球投資者(無論是機構投資者還是零售投資者)接受虛擬資產是一種可作投資配置的資產。證券及期貨事務監察委員會將會就新發牌制度下零售投資者可買賣虛擬資產的適當程度展開公眾諮詢。”

Ricky認為,政策宣言是利好散戶參與加密貨幣交易的,任何一個人都將有機會參與到其中,這是降低Web3門檻的必要舉措。

出走新加坡還是留在香港?

今年上半年以來,Joey身邊已經有五六個同行去了新加坡工作。有一些同行是在全球化佈局的Web3機構工作,因為崗位地點調動去了新加坡,也有一些是因為機構本身遷往了海外佈局。

Joey工作所在的交易所平台,目前在東南亞國家大規模招人,新加坡、泰國連續推出了一些加密行業的利好政策,再加上東南亞很多國家的人力成本更低廉,直接對香港發展加密行業構成了威脅。因此,她認為香港政府這次推出的政策宣言,也可能是出於這段時間以來資本和人才外流的一種補救性措施。

Joey也不排除去其他國家或地區從事Web3的可能性,儘管香港發布的政策在說法上力度還是挺大的,但具體實施情況如何還有待觀察。

Joey一直覺得香港的加密圈有種“不溫不火”的氣候——這裡不是全球圈子內最矚目的中心,但也有那麼一群人一直在做事情。

事實上,全球第一大市值穩定幣USDT的母公司Tether、知名交易所Bitfinix和FTX,不少加密領域的巨頭項目都是在香港起家,近年來,香港本土還誕生了不少新的區塊鏈領域初創企業和加密投資機構。這些都證明了香港地區有孵化Web3的潛力。

Joey還會在香港待一段時間,之後可能考慮換一個地方。 “對整個加密行業我是長期看好的,但對location我持開放態度。”

Ricky也感受到這一兩年身邊去海外發展的朋友越來越多,有去新加坡的、迪拜的,還有一些去了第三世界國家。 Ricky認為,過去一年香港在政策態度上比較模糊,而新加坡比香港提早了半年給出了明確的積極信號,這確實吸引了一波人過去,但疫情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新加坡已經放開了,不用隔離也不用戴口罩,因此不完全是政策“引力波”的作用。

Ricky會選擇立足香港,再把業務拓展到海外。目前,NFT ATM除了在香港本土有投放,在柬埔寨、老撾等東南亞國家和歐洲都有一些合作方,明年的重點任務就包括和柬埔寨領事館合作,在當地旅遊勝地投放NFT ATM。

這兩年,付饒也經常往返香港新加坡兩地,他覺得兩地之間的流動本來就很頻繁,很正常,而香港無論在上市公司數量和資本活躍度方面,都比新加坡要有更多的優勢。

“可能9月份舉行了TOKEN2049這個大會,從各地吸引了一批人跑去新加坡,但是能不能把資本留下來是另一回事。大家都去那裡開了個辦公室,我感覺在這一波中最獲利的或許是當地的房地產中介、獵頭和會計師律師。”

10月31日香港發布虛擬資產發展政策宣言的當天,付饒參加了一場香港重磅加密新政解讀的線上活動,孫宇晨在活動上表態說這個政策出了之後,他要從新加坡回到香港。 “不知道他是不是認真的,但確實有這麼個表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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