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Andre Cronje:The rise and fall of a DeFi god
原文作者:Paige Aarhus 由DeFi之道編譯
在迪拜一個封閉社區的家中,Andre Cronje(AC)接受了採訪,他開門見山地說道:
“最終,我極有可能入獄”。
“你能詳細說明嗎?”
“很不幸,不能”
“你是在開玩笑諷刺嗎?”
“不,這不是諷刺”
今年是加密領域瘋狂的一年,AC所說的命運其實已經降臨在了另一位開發者身上——Tornado Cash 開發者Alexey Pertsev,Alexey 目前已經在荷蘭監獄待了四個月,正在等待指控。
39歲的AC作為DeFi 賽道的知名人士,是該領域是最早的構建者之一。 2020年DeFi 之夏,AC 推出了首個收益聚合器Yearn Finance,並在興起的流動性挖礦中發揮了關鍵作用,根據CoinGecko 的數據,其原生代幣YFI 從2020年7月的32美元躍升至兩個月後的4.3萬美元。
AC 後續推出的項目也讓很多人變得富有,這為他帶來極大的名氣,但這也成為了他致命缺陷,後因數以百萬計的用戶資金被盜,其追隨者的倒戈相向,不到兩年,曾經的DeFi之父變為大家口中的了rug-puller。
“這就是當God 的問題所在,你不再被允許有任何改變,也不會被允許犯任何錯誤”他說。
在租來的寬闊別墅裡,他蜷縮在一張深灰色的沙發上,這個家如此巨大,甚至還有獨棟的電梯。幾天后,因為建築噪音,他搬去了一家酒店,很顯然他已經把這個城市當成了自己的家,可惜的是他拒絕為此拍照。
在與AC和他身邊人的交談中,還揭示了一個過去的故事。多年以前,在南非西開普省的斯泰倫博斯大學城,他還是一個年輕的電腦天才,他收養了很多流浪動物,但在學校常常被欺負,他當時夢想著成為一名辯護律師,希望可以為案件辯護。
在交談中,AC 所展示出的道德準則很容易讓人暈頭轉向,因為往往前後矛盾。他為那些在他項目中賠了錢的人感到遺憾,但卻又暗示只能怪他們自己,AC表示他從未欺負過任何人:
“一次也沒有,從來沒有”他說。
他時而悲傷,時而若有所思,時而極具防衛性,時而詼諧幽默,並且從不乘坐家裡的電梯,“我不喜歡冒險,”他面無表情地說。
但近幾個小時的採訪中,很難判斷他是否相信自己所說的這些話。這讓人想起了70年代的一個電視劇《M*A*S*H》(譯者註:這是一部美國戰爭喜劇電視劇,譯為《陸軍野戰醫院》,M*A*S*H是Mobile Army Surgical Hospital 的縮寫),劇中有一句Flagg 上校諷刺中情局的話:“沒有人能從我嘴裡問出真相,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真相是什麼,我會讓自己一直處於極度混亂的狀態。”
如今,AC 似乎又要捲土重來了,他再次加入了Fantom 基金會,這個基金會負責運營公鏈平台平台Fantom,AC的目標是建立一家傳統銀行,而不是為了Crypto。但他餘下的追隨者希望他能幫助他們度過加密寒冬,他又會如何承接這個重擔呢?
Yearn帶來的改變
將時間撥回到2020 年年初,此時DeFi 剛剛興起,AC 憑藉iearn.finance(現稱為Yearn)贏得了眾多開發人員的支持。
Yearn 憑藉其自動化實現了DeFi耕種的收益優化,引發了巨大的轟動。過去,用戶可以通過將他們的加密貨幣投資於不同DeFi 協議以進行借貸或交易來賺取大量收益,在良好的市場環境下這樣做無可厚非,但是,以這種方式追逐回報,也就是所謂的流動性挖礦(yield farming),也很費勁。
Nansen 研究發現,大多數參與流動性挖礦的用戶會在兩到三天后放棄該協議,所以時機就成為了關鍵,頂級的流動性挖礦農民知道什麼時候該衝進去、什麼時候該退出,並進入下一個協議。而Yearn 能夠使該任務自動化,它把用戶的加密資產集中在智能合約中(稱為金庫vaults),然後將資產在不同協議中輪換進出,其中就包括dYdX、Aave、Compound 等。
2020 年7 月推出Yearn 的代幣YFI 後,Yearn 真正起飛。而AC 因對YFI 非常公平的分配而贏得不少人的讚譽,在代幣上線時,任何人都可以將流動性存入Curve yPool 或YFI Balancer 池中獲取代幣獎勵。
與一般項目的代幣發行不同,AC 沒有將任何YFI 代幣分配給自己的團隊或知情的投資者。據Fantom 基金會顧問和前首席營銷官Michael Chen 透露,在YFI推出之前,只有兩個人知道它:Chen 和來自LobsterDAO 的Lvan,所以說即便AC最終是為了錢,至少在YFI的首次亮相中他沒有表現出來。
這樣的舉動贏得了很多開發者和投資者的擁護,而且這種做法也符合DeFi 的精神原則,所以當時Yearn 也被許多人認為是真正的去中心化的應用。但是,正如其他人指出的那樣,AC 有能力通過控制智能合約成為幕後操縱者。
在加密貨幣的財富傳說中,Yearn 在一夜之間將紙上談兵的交易者變成了百萬富翁,其中具體的真實情況我們很難知道,但YouTube 上湧現出了很多關於Yearn 的致富教程,這進一步鞏固了AC的明星地位。
2020 年7 月16 日,也就是YFI 向公眾發布的前一天,Yearn 的智能合約中鎖定了價值810 萬美元的加密貨幣,到了8 月,TVL 已躍升到了15 億美元,2021年12 月YFI 的TVL 達到頂峰,價值接近70 億美元。
來自於DL News附屬機構的Token Brice 說:“我至今為止還發現可以達到Yearn 百分之一表現的聚合器” 。
發現和批判代碼中的弱點是DeFi 行業中常見的一種行為,AC也是這方面的專家,同時也是他進入這個行業的方式(譯者註:早期AC在媒體平台發布了很多加密項目的代碼評估文章,積累了不少粉絲)。他的前同事稱他為天才開發程序員,能夠在數小時內解決困擾整個團隊的問題,並且他可以以一種簡明扼要的方式把這一切都解釋清楚。
“許多開發人員無法像AC 那樣,既可以進行系統的設計又能進行清晰地文字表達”,AC 的朋友Matt Visser 說“他能在這兩個平面上肆意的行走”。
Yearn 並不是AC 在加密領域的第一次嘗試。 2018 年8 月在首爾新羅酒店舉行的一次會議中,AC 以技術顧問和核心開發人員的身份加入了Fantom 基金會,作為一條新公鍊和開源智能合約平台,Fantom 曾被吹捧為可與以太坊相媲美。
AC 說他一開始就發現了Fantom 問題,包括該項目缺乏開發人才,無法完成每秒閃電般的交易速度等。
到2019 年,運營超支、過高的上所費用和加密冬天的多重壓力下,使基金會在2018 年ICO 期間籌集的4000 萬美元所剩無幾,但Cronje 堅持該項目的發展。
“我其實不是100% 確定當時為什麼要繼續提供幫助”他說。
在2019 年3 月的Oh Hey Matty 播客節目上,當AC被問及為什麼Fantom 網站上列出的開發者很少能夠編碼時,Cronje 告訴主持人,那些開發者其實都離開了,並說這個項目的狀態很好。幾個月後,他開始研究Yearn。
YFI 讓AC 名聲大噪,他的Twitter 粉絲從2020年7月的不到五千激增到2021年2月的11萬多人。接著就是對AC是神化,去年7 月,Yearn 出版了一本古怪的巨著 《The Blue Pill》,這是一本104頁的電子書,開篇就確定了一個上帝口吻的版本,一位仁慈的救世主,而主角恰好是AC 本人:“Yearn 沒有人設計,它來自於AC 對所有YFI 的饋贈”文中寫道。
這本書從這裡開始變得更加奇怪,但它也抓住了DeFi 的文化:社會、政治和金融利益的融合以及一個佈道者社區,大家總是傾向於被彌賽亞式人物所吸引(指猶太教彌賽亞觀)。
Visser 說AC 成為了其中之一,“他扮演了很多人的救世主”。
《The Blue Pill》將AC描繪成一位睿智的哲學家,粉絲們將他描繪成上帝和萬能的漫威反派滅霸,對此,AC 說他沒有做好準備,而且“很痛苦”。
“我不再被允許有缺點,我一直喜歡的一件事是,無論怎樣我都會說出自己的想法”,但這個習慣現在突然變成了一種負擔。
最初的開始
AC 在一個核心家庭中長大,家中有他的父母、姐姐和寵物,他將他的成長經歷描述為“千篇一律和白籬笆(white-picket-fence)”(譯者註:white-picket-fence象徵著一個典型的傳統美國家庭)。
當時,他的父親是自然科學教師、母親是圖書管理員、他的姐姐Tanja 比他大五歲。據Tanja 回憶說,Andre Cronje 是一個喜歡動物和戶外活動的“可愛小弟弟”,但因為AC 批評者對AC 家人的威脅,導致Tanja 要求採訪中不要使用她現在的姓氏。
根據Tanja 的說法,Andre Cronje 富有創造力和智慧,他不需要多努力學習就能取得好成績,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變得更加孤獨,只和一群關係密切的朋友一起玩電子遊戲。
AC 對自己給出了一個更加直率的評估:“我當時去了一所正規的體育運動員學校,作為一個非常蒼白、肥胖的書呆子小孩,在那裡我經常被欺負。”
在青春期,他開始使用一種名為Pascal 的編程語言編寫小型視頻遊戲,比如Hangman,在他九年級的第一堂計算機科學課上,他就遇到了一個後來反復出現的問題:很少有人能跟上他的腳步,為此甚至在當時還與老師發生了衝突。
AC 說自己曾夢想成為一名法庭律師,為案件辯護,他在斯泰倫博斯大學學習的就是法律,但很快就對此失去了興趣。 “唯一讓我堅持下去的是我們進行模擬試驗的時候,但那些工作量還不到我們實際所做工作的2%”。
他仍然夢想著成為有價值的辯論選手,可以在對抗中不會崩潰。不過法庭是一個受控的環境,而DeFi 以及其所在的互聯網是一個自由競爭的地方,此外,網上名人的醜陋一面讓他很難已接受。
在YFI 發布之前,AC 一直在與不斷增長的粉絲群體和隨之而來的批評者作鬥爭,導致他在YFI 推出之前,就曾說過要完全退出這個行業,“社區充滿了敵意”,AC在當年2 月的Medium 帖子中寫道(譯者註:源文已被AC刪除,留存的為網絡副本)。
這次他並沒有真正退出,但他的項目開始受到了攻擊。
終局的開始
2020 年9 月,AC 在推特上發布了一個名為Eminence 的新項目信息,他將其描述為在線遊戲開發者、貢獻者和玩家的綜合平台。雖然Eminence 當時仍在開發中,而且合約也沒有經過測試,但熱切的用戶想要抓住類似YFI 的潛在機會,開始大量湧入Eminence。
在AC 發布推文數小時後,一名攻擊者盜走了1500 萬美元的資產,AC 說當時他還正在睡覺。 AC 就這個問題出現的原因,歸因於他偏愛在生產環境(test in prod)進行測試,這就類似於在出海時堵住船上的孔一樣,經驗豐富的開發人員可以利用它來獲利。事件中,黑客通過“閃電貸”推高Eminence 原生代幣的價格,然後在價格暴跌前迅速賣出,而且攻擊者隨後還向AC 控制的錢包發送了800 萬美元,使其看起來像是AC 的監守自盜。 AC 說他沒有偷走用戶的錢,即便沒有,但他也因此名譽掃地。
DeFi 的特色也是它的缺陷,沒有人能控制,也沒有人可以被責怪,用戶自己承擔風險,如果你不喜歡它,就把錢存入銀行,而這就是DeFi。他說,“產品測試只是一個聲明,如果你不仔細檢查你的盲點,你可能會損失所有資產”。
“我們當時都還沒有公開這些合約” AC 說:“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使用這些東西,你知道嗎,如果有人為此賠錢,fuck u”。
AC 說Eminence 的黑客事件暴露了一種新的“二元性”,“人們因為我而賠錢,但這不是我可以調和的事情”。
後來又出現了CREAM Finance,這個名字是為了向Wu-Tang Clan 的歌曲致敬。 Cream是一種貸款協議,用戶將加密貨幣作為抵押進行借貸。 2020年,當AC在crave 工作時,他在Medium的一篇文章公佈,crave 會與Cream“ 合作”更新協議。他告訴DL News,在Cream 受到黑客攻擊和漏洞困擾之後,他成為了該公司的顧問,但2021年2月CREAM Finance被盜了3800萬美元,2021年8月有被盜了1900萬美元,2021年10月再次被盜了1.3億美元。
CREAM Finance TVL(2021 年1 月- 2021 年11 月)
2022年情況變得更糟,因為AC 與化名為Dani 的Daniele Sestagalli 聯手,計劃啟動一個名為Solidly 的項目。但合作夥伴Sestagalli 在1 月份透露,他還與Omar Dhanani(網上稱為Sifu)有合作。
Dhanani 於2005年承認在美國合謀進行了有關信用卡、銀行卡以及身份證明文件欺詐等犯罪行為,而且Omar Dhanani 還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Michael Patryn以逃避關注。 Dhanani 後來又與加拿大加密貨幣交易所Quadriga 的聯合創始人Gerald Cotten 合作,而後者在2019 年卻意外去世,數億美元的投資者資金隨之消失。雖然Dhanani 沒有被指控犯有與Quadriga 交易所崩潰有關的不當行為,但毫無疑問為AC帶來了負面影響。
欺詐者Dhanani
Solidly 於2022 年2 月上線,這是一個自動化做市商應用,旨在減少交易滑點,以實現低成本交易,CSO Sesta 負責營銷和炒作,AC負責項目構建。
但是由於代碼錯誤導致前期吹捧的項目功能未實現,在該項目啟動不到三週後,AC宣布他將離開該項目。 Solidly 的TVL 曾一度達到23億美元,而在他宣布退圈當天就下跌了近3.7億美元,到6月份,TVL 跌到已不足2000 萬美元。
“就用戶期望靠Solidly 賺錢而言,他們沒有實現,如果這是他們對rug 的定義,我可以接受”AC 說。
Solidly TVL
這是對AC 的詛咒,Token Brice說,AC 也說他接受了詛咒這個詞。 “Andre Cronje 能夠創造出一種以前不存在的全新類型的產品,但在執行過程中卻很匆忙,而且搞砸了”Token Brice直言。
Visser 有不同看法“過度依賴不懂代碼的系統參與者,這就是所有麻煩事件的來源,如果所有的玩家和夥伴都像AC的代碼那樣可靠,那他都可以成為宇宙的主人了”。
跌落
2022年4 月,AC 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他呼籲對DeFi 進行監管。
監管與DeFi 所代表的自治、去中心化的理念背道而馳。對於因Terra/Luna 崩潰和Solidly 事件而遭受重創的社區來說,呼籲監管成為了最後一根稻草。但反對聲也很大,憤怒人群如洪水般湧入他的Telegram 和Twitter,AC 再次宣布退役,並註銷了推特,一切都沉寂了下來。
但在10 月他再次打破了沉默,AC 呼籲DeFi 中的法律與傳統金融中的保障措施應該相互匹配。在FTX 崩潰數週後發生,越來越多的監管機構也正式的進入到了Crypto 行業的監管。
AC表示“CeFi 和DeFi 之間的交集需要受到監管”。一旦一個項目上線,它就像互聯網本身一樣,沒有所有者,就沒有老闆。 “面對可能的合約監管,監管機構會對你說,’現在你需要停止你所開發的合約’;然後你告訴他’我阻止不了’;然後對方說:’好吧,如果你不停止,我們就把你關進監獄;“我阻止不了,除了徹底摧毀互聯網,我什麼也做不了”
AC 回顧了他在DeFi 之夏所取得的成就,以及他或其他任何人可以擁有多少控制權。
他說,他所有的錢都來自投資加密貨幣和流動性挖礦所得,他注意到,他的名字常常與區塊鏈平台Terraform Labs 的創始人Do Kwon (韓國發出了逮捕令)及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加密貨幣對沖基金Three Arrows Capital的聯合創始人Kyle Davies和Su Zhu(該基金於7月倒閉)一同時提及。
“這撕裂了我的靈魂,我為這個行業付出了我的一切,試圖向他們展示一種推出代幣全新模式” AC 說。 “而這樣的評價就是我的得到的最終遺產嗎?”。
儘管遭到強烈反對,但他仍計劃再次復出,並在10 月宣布再次與Fantom 合作,它的“戰爭資金”已經得到補充,包括了約1 億美元的穩定幣。
另一個大項目可能有助於解釋最近他對監管呼聲。 Visser 說他正在和AC 計劃開Universal Assets Bank——一家受監管的國際加密貨幣銀行,“我們將構建金融行業的未來”Visser 坦言。
然而,Andre Cronje 似乎對自己的未來並不確定,風口浪尖上的生活已經給他留下了很多傷痕。 “我對任何人都沒有信心,我也不再相信任何人,我認為除非有交易動機,否則任何人的行為都不會符合其他人的最大利益”。
我無法判斷他是不是在談論自己。
當問及對於接替他位置的開發者有什麼建議時?他說,最好不要這樣做,如果你這樣做,請保持匿名並保護好你的隱私。
他警告說”對開發者的監管將變得越來越嚴厲,在你部署這些合同之後,你不能對它們做任何改變,否則你基本上就意味需要蹲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