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注Web3的頂級VC,後悔了?

矽谷巨頭決定主動把Web3的帽子摘下來。

作者:蒲凡,本文轉自鈦媒體

2022年5月,Web3賽道迎來了一個重大利好,矽谷知名風投機構A16Z宣布其首個面向元宇宙、AR/VR、遊戲研發工作室、玩家社區產品的遊戲基金Games Fund One正式完成募資,規模達到6億美元,主要瞄準三個投資方向:

-新一代遊戲研發;希望能夠孵化出類似於《The Sandbox》《我的世界》《羅布樂思》那樣能夠讓玩家們繼續創造UGC內容、擁有開放世界觀的新一代遊戲;-與遊戲相關的消費應用;包括且不限於類似Discord的玩家社區;-支撐類元宇宙產品穩定運行的基礎設施。

與基金落地同步披露的,還有Games Fund One星光熠熠的團隊。孵化出拳頭遊戲和Epic等頭部企業的投資人Adrew Chen宣布以全職狀態成為加入A16Z,擔任Games Fund One的主理人。 LP包括首個元宇宙概念股羅布樂思的創始人David Baszucki、Discord的創始人Jason Citron、拳頭遊戲的聯合創始人Marc Merrill、暴雪的聯合創始人Mike Morhaime,Sky Mavis聯合創始人阿萊克斯Aleks Larsen和Jeffrey Zirlin等圈內有頭有臉的大佬。

換句話說,如果你認同Web3創投圈裡最重要的戰略資源是“信仰”,那麼Games Fund One基本已經湊齊了“信仰出品方”。正是這些人的成功,才讓人們相信Web3這個模糊不清的概念,真的是一場能夠創造價值、能夠帶來生產力的“範式革命”,而不是像此前“區塊鏈”風口那樣更像是一場被少數精英主導的“金融遊戲”——包括A16Z本身也是這場觀念大轉身的主要推動者,他們因為在2013年到2020年期間連續8輪追投,最終把Coinbase市值推高到驚人的858億美元的事蹟備受“圈內推崇”,到現在稍微年輕點的媒體都把A16Z的前綴定為了“加密風投巨頭”,乍一看很難聯想到他們和Facebook、Airbnb、Github之間有什麼關係。

而且更有話題量的大背景是,當時Web3正面臨著一場嚴重的信任危機。

雖然在2022年,Web3賽道仍然不斷製造“造富神話”,例如元宇宙產品Otherside上先後誕生了虛擬地產領域歷史最高、歷史第二高的交易,Otherdeed#59906、Otherdeed#17164這兩個地塊分別以625ETH、604.69ETH(按照當時幣價約合分別折合美元164.7萬、114.8萬)的價格被玩家n0b0dy.eth拍下;《The Sandbox》也用數據呼應了盛況,公佈整個2021年虛擬房地產的銷售額達到了14億美元,同比增長180%。但分析機構發現這樣的銷售數據很難代表著市場對於“Web3”的認可,俄烏衝突的持續、2022年Q2美聯儲加息、Terra鏈崩潰等因素的存在讓數據高漲看上去更像是投資者們正在集中進行套現跑路。

支持“跑路論”的一個直接證據來自NFT土地銷售數據平台WeMeta。他們的研究人員發現,自2021年虛擬地產市場達到了一個峰值後,在周期為半年的監控區間內,包括The Sandbox、Decentraland等在內的六個平台,虛擬地塊的交易總量和平均價格分別下降了90%和75%以上。另一個旁證是2022年2月3日,用改名以示“All in 元宇宙”決心的Meta在季報裡公佈了十年以來首次連續四個季度淨利潤下滑的數據,導致股價閃崩26.39%。

不難想像,當A16Z以這種技術孵化的姿態出現,對於已經捆綁了大量資本的Web3賽道起到了何種意義。也因此有相當數量的媒體在報導Games Fund One的時候,乾脆直接下定語,認為其就是A16Z旗下的首個Web3遊戲基金。

但到了今年5月23日,也就是Games Fund One落地一周年之際,主理人Adrew Chen在社交平台上發布的募資簡報(Pitch Deck)卻講了一個不同版本的故事。

這份募資簡報由遊戲行業概況、投資進展、團隊建設三個部分組成,十多頁PPT幾乎都是Adrew Chen毫無保留地展示了信心。例如行業概況部分,他認為遊戲行業很好地推動了生成式AI(GenAI)的發展,同時以電視劇版《最後生還者》、電影版《超級馬力歐大電影》、遊戲版《霍格沃茨遺產》對於大眾文化的參與度也來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投資者們最關心的“Why Now”頁,Adrew Chen更是一口氣羅列了9個小點回答了用來佐證“遊戲行業的未來不是小好,是大好”。

但敏銳的圍觀群眾們很快發現,本該作為主角的Web3在整個Adrew Chen的慷慨陳詞裡就像樂事薯片裡的空氣:

不能說沒有,只能說聊勝於無。

就拿“Why Now”頁舉例,僅最後一欄“Web3與混合現實”中的第二點明確提到了一個與Web3直接相關的垂類利好,即“Web3遊戲在2021年迎來大爆發”,其餘8點都是能夠與主流遊戲行業(或者科技消費行業)共享的“公共利好”,包括宏觀經濟層面的全球目前已經有30億玩家、東南亞、印度、非洲等地區貨幣化加深(貨幣化是一個用來衡量區域商品經濟發展水平的經濟指標,可以簡單地理解為貨幣交易總額在國民生產總值當中的佔比);市場潛力方面的全球約有2.5億兒童將成長為“終生玩家”、遊戲逐漸參與到大眾文化建設當中;消費者習慣方面的疫情期間遊戲產業增長了20%、非傳統遊戲玩家的數量大幅度增加;產業基建方面的硬件支出的周期加速(縮短)、VR/AR產業進入了一個發展拐點。

(Adrew Chen相信游戲是跨平台“殺手級應用”,Web3只是眾多平台的其中之一)

能夠1/9的存在感就不錯了。 Adrew Chen复盤今年Q1季度投資活動的時候,明確表示第一季度Games Fund One團隊最忙碌的工作,就是會見了超過100家“人工智能+遊戲”公司,並且計劃將這個趨勢延續到整個2023年,將基金80%的投資都用來尋找“人工智能在遊戲行業中的參與方式,要么重新發明核心遊戲玩法,要么製造出一個生產力工具”。

說到這裡他另起一段強調,“我們找到一個平衡的方法論,要照顧到遊戲的所有關鍵領域,也要適應新的趨勢”。

再比如在團隊建設部分,Adrew Chen一方面花篇幅具體地形容團隊的“共克時艱”,指出鑑於全球經濟下滑,團隊需要花大把的時間用來搭建一個最佳投資組合,盡量促成被投項目之間可以彼此賦能以最大限度地提高這些初創項目的長期成功率。另一方面也不忘強調所在領域的優勢,“遊戲市場是有彈性的”。

這句話沒錯,但Web3就徹底變成了硬幣的一體兩面,非常自然地被Adrew Chen順手摘下來了。最起碼在這份PPT裡,和“遊戲”並列的關鍵詞是大模型、是生成式AI,Web3更像是一個需要被重新修正的“過渡性概念”。

那麼我們怎麼理解Games Fund One一年之間發生的轉變?

我翻看了很多相關討論,一個最具現實主義色彩的推測來自投資人莊明浩。他認為Games Fund One的成立或許的確來自於團隊對遊戲行業的信心,或許的確受到了近幾年來A16Z在Web3領域收穫頗豐的影響,但是更直接的原因或許是Adrew Chen這樣正處於上升期的年輕投資人權衡“野心”和“收益”的結果。一家來自美國媒體就曾經描繪過A16Z裡“GP和小Par之間的矛盾”。翻譯下來大概是這樣的:

“有傳聞稱,在A16Z的內部,事務的推進並不會他們在公開媒體日表現出來的那樣順利……資金管理規模的擴大一定程度上讓身處機構內部的人開始自我膨脹……在這種情況下,(人們會認為)與其花時間去調和同事之間的矛盾,不如創建一個新基金(從而讓小Par完成實際上的職場躍升)。”

實際上這樣的場景大概率是創投行業的共性,並且與基金規模成正相關。兩年前投中網文章《中國VC沒有合夥人》就描述過這樣的場景:

“年輕的投資人憑藉亮眼的業績和資源晉升到合夥人——打工人title最高級,但每個人心裡都清楚,你永遠沒有機會獲得與“嚴格意義上的合夥人”匹配的收益和話語權,而這並不是老闆的問題,不是案例的問題,而是通行規則,所以,最好的路徑只能是自立門戶。”

甚至某種程度上,Adrew Chen本人其實也側面回應過這一點。 Adrew Chen以全職形式成為Games Fund One主理人的消息,是其在個人播客上公佈的。在那篇文章裡,他把最後的部分設置成了致謝:“我只想感謝在過去幾年中一直訂閱這個博客的所有人……2007年,我作為一個20多歲的無名小卒來到舊金山,開始寫這個博客,十多年的經歷告訴我寫作是我最喜歡的活動之一。而且我也從寫作中認識了許多偉大的人……我很高興能回來”——很難說沒有幾分“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間造孽錢”“使我有洛陽二頃田,焉能佩六國相印”的意思。

不過我總覺得答案也不至於這樣無關Web3。

上世紀50年代,美國傳媒界曾經對“超級英雄”作品掀起了一波集體討伐。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聲音來自兒童心理學家沃爾姆,他在一篇公開文章中犀利地指責超級英雄漫畫誘導未成年人犯罪、傳播情色文化。最高潮時,美國參議院也出台了相關政策,以行政手段規範漫畫出版業。漫畫史學者Ron Goulart更是直言不諱地指出“超級英雄”作品的“媚俗”之處:“在《花花公子》和《閣樓》出現之前,漫畫書提供了一種看女性的特殊方式。”

但在50年代之前的整整20年時間裡,這個看起來充滿了各種缺點的創作題材,卻是美國全社會的剛需。無論是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還是40年代的全球熱戰,那時的人們發現自己本能地需要超級英雄的出現來提振士氣、增強信心。更重要的是,超級英雄幾乎都致力於推動一個新秩序的誕生——超人為了救人會直接威脅州長這樣的決策者,蝙蝠俠試圖在市政體系之外建立一個新的哥譚生活方式,神奇女俠乾脆來自一個藏在戰爭迷霧裡的未知世界。

圖騰是困頓的標識物。這樣來看,A16Z的摘帽子行為就顯得合理很多,看上去更像是自然迭代。畢竟只有人工智能這個賽道的參與者,能像Web3的信徒們那樣,在骨子裡充滿“創世情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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