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科技組
作者 | 齊健
編輯 | 陳伊凡
圖片來源：由無界AI工俱生成
層出不窮的AI大模型，是國內AI行業熱火朝天的投射。
傳統互聯網公司、AI公司，各色AI創業者，或打著大模型的旗號，或唱著AGI的高調，都想在其中摻一腳，提早在未來的AI市場中搶占一席之地。
在百模、千模大戰之中，大廠自然高調，而多數創業公司則受到資源的限制，聲量較小。不過，在一眾“低調”的大模型創業公司中，也有一些大佬帶隊的項目，廣受關注，甚至還在概念階段的時候，就收到眾多頭部資本的橄欖枝，例如光年之外、百川智能。
四個月前，隨著互聯網大佬王慧文高調宣布入局AI，並成立了對標OpenAI的AGI公司“光年之外”。互聯網、創投、AI，“三界”震動。 6月25日，多家媒體爆出王慧文病倒，再次引發了人們的唏噓。
作為創業公司的核心，也是光年之外與各界資本、技術大咖們的重要紐帶，王慧文的暫時離崗勢必會對光年之外整體運營產生一定影響。甚至有人認為，王慧文的暫時退出，可能會導致光年之外的AGI故事提前結束。
那麼這家由一個大模型“外行”建立的AGI公司，到底會走向何方？
光年之外似乎是目前最好的標的
為何這麼一家沒有大模型行家領銜創立的公司能得到資本青睞？
“現在國內AI市場上的好標的太少了。”
一位投資人這樣告訴虎嗅。
企查查數據顯示，截至發稿，2023年上半年國內人工智能行業的公開投融資事件共有456起。而這項統計在2018年-2022年的5年間分別是731、526、353、631和648。只有疫情最嚴重的2020年上半年，低於今年。
上半年國內人工智能行業公開投融資事件
這似乎與我們從媒體上看到的“AI狂歡”景像大相徑庭。然而對於很多投資人來說，這種現像其實很正常。
一位關注AI行業的投資人對虎嗅表示，現在的AI創投市場上，好項目太貴，便宜的又多數不太可投。雖然AI賽道如日中天，但今年大環境不好，大家看項目會更謹慎。
不只是AI賽道，整個投融資市場上，2023年上半年的成交量，也都低於過去五年的平均水平。
上半年國內人工智能行業公開投融資事件
“沒有好項目就去找’好人’，尤其是在路徑不清晰的行業。”一位頭部機構投資人告訴虎嗅，越是早期投資風險越低，但現在靠譜的AI大模型創業項目，已經鮮有早期。所以在眾多創業項目中，挑選靠譜的創業者，成功的概率會更大。
作為美團的聯合創始人，王慧文無疑是一個靠譜的創業者，更何況他還高調帶資5000萬美元“開團”，在啟動資金方面真正實現了高舉高打。
“有錢的話，在現階段看會有更強的人才效應，資源效應，政策效應。這樣贏面也就更大。”國內AI創業公司OpenCSG創始人兼CEO陳冉認為，國內的資本也是看得很清楚的，那些資源導向的公司，即便從0開始，成功率也不低。
除此之外，王慧文在對標OpenAI，以及AGI這個創業方向上，似乎也更有“故事”。
自光年之外成立以來，王慧文就反復強調“AGI，普惠人類”的理念。在近期的採訪中他曾提出“通用大模型是必干的”，以及“我們的願景是通過AI普惠人類”等觀點，相比於目前比較普遍的“AI大模型產業先行”態度，王慧文似乎更加專注於基礎大模型和C端業務。
與王慧文同期宣布AGI創業的另一位大佬——搜狗創始人王小川，在成立“百川智能”不久後就發布了70億參數大模型baichuan-7b。
不過，自ChatGPT問世以來，GPT-3的1700億參數就被人反复提及，關於“模型越大，能力越強”的科普也鋪天蓋地，相比GPT-3來說，70億參數對於AGI來說小了不少。當然AGI的路，也需要一步一步地走，但是某接觸過王小川的業內人士向虎嗅透露，百川智能在AI大模型方面的方向比較明晰，會先從可落地的行業大模型開始，再逐步向後推進。
在這方面，什麼都沒發布的王慧文，反倒像是“更有堅持”。
現階段國內市場上專注基礎大模型的創業公司並不多，很多都會聚焦參數量較小，較容易落地的行業大模型。目前國內真正發布了通用大模型的，主要是百度、阿里這樣的大廠，或是在AI市場投入多年的技術公司。一方面是因為通用大模型預訓練成本過高，導致其成為了大資本的專屬遊戲。
另一方面，通用大模型的變現能力實在不太明晰，使創業公司的商業邏輯很難“閉環”。目前市場上，只有OpenAI敢說正在通過基礎大模型和C端用戶變現，而這樣的變現能力似乎也正在下跌。根據網站數據分析工具SimilarWeb統計的最新數據，C端市場對ChatGPT的熱度也在放緩。
ChatGPT訪問量環比增長率
事實上，即便是百度、阿里，在發布通用大模型之後，也都在大力推動大模型與行業結合，在產業落地。
由此，光年之外這樣在現階段的國內市場中，一家“保持低調”，堅持“普惠人類”願景的AI創業公司，無疑更“像”OpenAI，也更像一個好標的。
對於源碼、五源這樣的資本，以及王興、宿華這樣的互聯網公司創始人來說，這樣的“好標的”，能在如此早起的階段殺入，大概率是個值得一搏的質押。
要多有錢才能創AGI的業？
王慧文剛剛宣布5000萬美元創業計劃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看好他。認為他是“外行”“暴發戶”“瞎咋呼”。畢竟，OpenAI是拿著微軟投資的10億美元，以及大量“打骨折”的Azure算力資源才做出的ChatGPT，區區5000萬美元，能做的事兒太少了。
在剛開始AGI創業的時候，就傳出王慧文試圖通過收購已有大模型公司的方式，快速組建團隊。多位被光年之外接觸過的AI大模型公司都曾向虎嗅表示過，王慧文提出的“合作價碼”與他們現有的技術、團隊，以及估值不太匹配。
目前國內AI大模型相關的創業公司，也確實都是資本市場上的香餑餑。
循環智能聯創楊植麟新創的AGI公司“月之暗面”在天使輪就吸引了紅杉中國和真格基金，6月12日首次宣布融資消息後，估值就達3億美元。另一家清華系AI大模型公司深言科技，2022年成立至今一年多的時間裡完成了3輪融資，目前估值也有1億美元。
有技術的AI創業公司，也都很有錢。這對於一個外行扯大旗，從零開始AGI創業公司來說，無疑是增大了生存難度。
不過，光年之外最新傳出的融資數字已經達到了2.3億美元，且背後還有美團創始人王興的支持。雖然這一融資消息當天就被王慧文否認了，但後續的傳言中也有人明確提出，融資數字只多不少。
5000萬美元的資金基礎，要想買一個成熟的大模型團隊，顯然有些不夠。但對於一家研發團隊還不太成熟的技術公司來說，主要的燒錢目標是人才。所以，組建這樣一家公司，未必需要有特別多的錢，只要比市場上的其他公司有錢就行了。
目前，國內NLP領域第一梯隊的AI實驗室，招聘博士後研究員的待遇大約是年薪30～40萬+各種福利。而光年之外對這類人才提出的薪酬幾乎都會翻倍，甚至翻幾倍。
一位接近國內頭部AI研究機構智源研究院的人士告訴虎嗅，過去半年裡，智源的團隊幾乎被外界接觸了個遍，其中最積極的就是光年之外。該人士笑稱，“薪酬double，在智源的很多員工看來根本就沒有競爭力。因為現在都是拿著五倍甚至十倍工資來挖人。即使你再有理想，對未來再有規劃，也很難頂住過百萬年薪的誘惑。”
事實上，王慧文剛剛宣布AGI創業，時任智源研究院副院長的劉江就表示將會加盟。創立光年之外後，劉江可能就成了光年之外在智源研究院中留下了一個“線頭兒”。
雖然光年之外一直在高調招人，傳出的挖人薪資也很高，不過到目前為止的幾個月中，除了通過換股收購一流科技引入的清華博士袁進輝之外，還沒有看到有AI領域的技術大牛宣布加盟光年之外。
除了人才，另一個花錢的地方就是算力。算法比的是人才，數據比的是資源和增持，而算力比的就是錢。
“目前國內云算力需求旺盛，雲服務都在排隊狀態，雖然雲廠商可能會優先大客戶，但大客戶之間也需要排隊。”某國內云供應商技術負責人向虎嗅透露，AI大模型火了以後，國內GPU算力需求增長了幾十倍，中小客戶在這方面會遇到很大的困難。這位負責人透露，光年之外在雲算力方面的投入很大，在AI公司當中可以算是第一梯隊了。
事實上，一些算力需求大的公司會選擇自己採購服務器，做算力託管。尤其是在這種算力緊俏的時期，私有化部署用起來會方便很多。不過，虎嗅從一些GPU代理商處了解到，國內採購單片英偉達A100的最新價格最高可達15萬元。目前單個A800服務器的市場價格大概是102萬元每台，貨期4～5週。如果多花10～20萬元的話，貨期可以提前兩週多。
光年之外的目標是被收購？
隨著王慧文病倒，光年之外後續的故事也變得撲朔迷離。
對於光年之外的未來，更積極正面的猜測，應該是與美團的深度綁定，甚至融合。雖然王慧文此次暫離的不僅是光年之外的業務，還辭任了美團的董事職務。但光年之外的創始團隊，多多少少都與美團有點關係，其中就包括了美團的顧問馬占凱和美團技術學院的劉江。 6月25日晚間，還有流言蜚語稱美團即將入股成為光年之外的實控人。
雖然發布該消息的媒體很快就刪除了這條推文，但宣布以個人身份參股的王興，確實很難不讓人猜測美團對光年之外的態度。難說王興會不會在AI業務方面向光年之外傾斜，畢竟光年之外所訂立的AGI目標，與美團的具體業務非常合拍。
美團目前的業務中，本地商業包括外賣、到店、酒旅，還有美團閃購、民宿及交通票務等；新業務包括美團優選、美團買菜、餐飲供應鏈（快驢）、網約車、共享單車、充電寶、餐廳管理系統等。終端用戶均是普通消費者，對於美團來說，AI落地的最佳路徑，就是“普惠”C端用戶。
雖然阿里、騰訊、百度、京東等互聯網企業，都是依靠C端業務站穩腳跟的，但是這些年快速崛起的美團，在業務上相比其他幾家更加2C，也更加貼近基礎大模型和AGI。
在百度和阿里宣布了自己的通用大模型產品之後，騰訊雖然沒有公佈具體的大模型產品，但是騰訊雲公佈了一些行業大模型的舉措，且其手中也早有混元大模型基礎。老一代互聯網領軍企業BAT在大模型方面均有投入，新一代的ATMJ中，頂掉了百度的M和J中，京東已經在多個場合明確表示了將發布行業大模型言犀，只有美團目前還停留在“秘密”研發等階段。
然而對於美團的秘密研發，外界多數還是持懷疑態度。
過去一年多，美團的業務增長受到疫情和競爭對手的雙重壓力。在本地生活方面，有抖音，在社區團購和即時零售領域，則要面對拼多多和京東。自2020年起，美團在新業務方面連續兩年虧損超過百億元，在C端業務裡持續燒錢競爭在美團的戰略中已經開始剎車，那麼再投入大量資金去研發通用大模型，就顯得更加不靠譜了。
因此，在集團外部培養一支“私人武裝”，參與AI大模型市場，搶占AGI高地，似乎更加符合美團現階段的利益和發展需要。如果這家公司在未來真能成功，或許會是美團在AI大模型競爭中的一張好牌。
按理說，對於才啟動4個月的光年之外來說，不管是王興，還是王慧文，大概率不會就這麼輕言放棄，草草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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