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需幾百上千元的精緻妝造，只要上傳一張正面照、不少於20張的補充照片，就能生成各式各樣的寫真——證件照、古裝照、日系校園風寫真、晚禮服寫真……
這一套精簡的出片流程，來自一個名為“妙鴨相機”的AI寫真應用。 7月17日，經歷半個多月內測後，妙鴨相機宣布正式面向大眾開放。
如何形容妙鴨的爆火？妙鴨到底有多火？除去鋪天蓋地的朋友圈、小紅書用戶曬圖，不少用戶在第一步提交照片的環節就被系統告知：“服務器被擠爆了”。
實際上，產品上線後，妙鴨相機生成圖片的等待時長就一路走高，7月20日晚間高峰期有4000-5000人排隊，需等待十幾個小時才能出片。
妙鴨出片效果，圖源：妙鴨官方
妙鴨相機對用戶的最大吸引力，除去“圖生圖”簡單的操作流程，還在於較低的定價和不錯的成片質量。
相較於一套基礎證件照200元、藝術照動輒500元以上的海馬體和天真藍，妙鴨相機統統一口價——9.9元，能解鎖的付費權益包含10鑽石、免費重做一次和解鎖所有模板的權益。與此同時，用戶可通過額外購買鑽石，用於獲取高清照片和下載原圖，每次操作消耗2鑽石。
妙鴨相機目前提供了30多種模板，包括都市正裝、奢感光等不同風格，其生成質量已經到達十分逼真的地步，如果不湊近看，要分辨出是由AI生成的圖片也有點難度。
不少在社交媒體上曬出成片效果的用戶都感嘆：海馬體等照相館可能會“直接跑路”。
妙鴨寫真模板，圖源：妙鴨官方
但快錢易賺，常客難留，在技術和場景複製壁壘較低、服務鏈路較短的情況下，妙鴨相機想要靠藝術照生成場景持續獲客、留客，依然要面對不小的挑戰。
背靠阿里，優酷土豆團隊操盤
To C的App應用已經很久沒有過堪稱“出圈”的應用，妙鴨有著爆款應用的標配特質：使用起來足夠傻瓜——妙鴨只讓用戶做選擇題：你要選擇職場、清歡、森林，還是招聘模版？
而在樣片生成後，如果用戶對質量不滿意，妙鴨只提供了一個選項：“我想更像我一點”，點擊後即可重新生成，不像傳統修圖軟件一樣有大量複雜參數可供調整。這可能是妙鴨成為今年火速出圈的To C AI應用的原因。
但美中不足之處在於，妙鴨相機要求用戶一次提供二十多張個人照片。這讓許多用戶犯了難，尤其是男性用戶。有用戶開玩笑道：“別說二十張，就連五張也湊不出來。”
妙鴨的走火，和創始團隊濃厚的互聯網和社交產品基因不無關係。妙鴨相機創始人張月光是產品經理出身。 2012年從清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系本科畢業後，張月光進入阿里工作，期間參與了支付寶新年“集五福”和“咻一咻”項目的策劃。
2016年，他加入字節，擔任時光相冊產品負責人等職務，在職期間帶領團隊完成了數億元的營收。而期間他負責的最出圈的產品，還是沿用支付寶集五福的思路，2018年今日頭條下的第一場新年“紅包雨”。
2018年，張月光離開字節，成立北京比特星光科技有限公司並擔任CEO，先後獲得阿里、零一資本、險峰華興三輪數百萬美金投資，旗下二次元換裝社交產品“元音”DAU近5萬，營收過百萬。
2020年7月，張月光加入阿里巴巴，擔任資深產品專家，先後負責優酷的短視頻、直播等業務團隊以及產品、設計團隊。
不過，據36氪了解到的業內信息，妙鴨如今還是挂靠在阿里大文娛體系下，並非獨立公司。
企查查信息顯示，妙鴨相機背後主體為未序網絡科技，為土豆網背後主體公司，而土豆在和優酷合併後，早已被阿里大文娛收購。未序公司法人代表張龍同時是優酷視頻（西安）傳媒科技有限公司的執行董事兼總經理，監事馮雲樂則擔任阿里巴巴監事。
妙鴨工商信息，圖源：企查查
關於妙鴨的規劃，接觸過妙鴨團隊的投資人對36氪透露，張月光想做的遠非一個簡單的小程序，而是要繼續做成一個長期的App應用。
團隊合影，圖源：妙鴨公眾號
妙鴨快跑，能跑多遠？
本質上，妙鴨的爆火是新技術下的老故事。將AI等新技術用在To C的美圖應用並不在少數——最早的是朋友圈裡“測測看你和哪位明星最像”的H5軟件，再到後來的美圖秀秀等應用，無一例外都將AI技術用在P圖當中。
但如果想走得更長遠，難點也和以前別無二致——從技術到場景，建立壁壘都很難。
海外已經出現不少基於AI生成圖像應用App，比如Lensa。妙鴨和Lensa多有相似之處：兩者都是上傳20張左右個人照片從而生成不同風格的頭像或寫真，也同樣採用了會員付費解鎖服務的模式。
技術路線上，AI生成圖像應用們也大同小異，大多基於開源的AI繪畫模型進行精調。比如，Lensa使用的是開源繪畫模型Stable Diffusion和開源數據集LAION-5B。即刻用戶Ericnie.eth分析，妙鴨用的也是基於LoRA模型（Stable Diffusion的插件）微調的Diffusion模型。
對於多數具有AI基因的團隊而言，妙鴨的技術並不難做到。甚至對於掌握一些AI工具的深度個人用戶而言，自己動手也能產出妙鴨相似的照片。
即刻上，一些AI產品資深用戶還對妙鴨的持續性表示擔憂。他們認為，該類產品容易吸引客戶嚐鮮，但缺乏持續迭代和收費的能力，熱度和下載量呈“倒U型”趨勢是妙鴨類軟件的痛點。
曇花一現的案例並不少見。 2022年12月可謂是Lensa的高光時刻：靠AI照片生成應用“Magic Avatars”迅速霸榜美國、加拿大、英國等多國的App Store下載榜單，最高單日下載量一度超過1500萬。 Lensa的狂飆還帶火了包括Dawn AI、Wonder、Prequel在內的一系列海外AI繪圖軟件。
海外頭部AI圖像生成應用下載趨勢。圖源：Sensor Tower
然而，Sensor Tower的數據顯示，僅過了一個多月，“Lensa們”的下載量就跌破了200萬。
不過，即使沒有足夠的技術壁壘，“妙鴨們”也能賺一筆不錯的快錢，這對小團隊而言其實是個不錯的路線。以Lensa為例，據分析公司Sensor Tower統計，Lensa在去年12月下載量霸榜後，單月收入就達800萬美元，佔其2022年總收入的49.4%。
這也是AI大模型浪潮來臨後，To C應用商業模式所發生的顯著變化。在以前，盈利困難一直是美圖等To C應用的難題。但現在，由於生成圖像的質量、精細度都提高不少，用戶對AI圖像應用的付費意願度顯著加強。
“最後還是技術先行，運營持久戰。”一名TMT投資人對36氪表示，“說實話，我覺得對AI應用的要求太高了，大模型沒來之前的那些產品，也都沒有壁壘。”
與此同時，AI生圖應用們要面臨的合規問題，或許要比其他所有難題都來得更早。
妙鴨僅上線兩日，一條近似“霸王條款”的用戶協議很快將其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按照這一版本的用戶協議，用戶用AI生成的內容，永遠都能被妙鴨用於包括商用等多個用途。
圖源：妙鴨授權協議截圖
這條“霸王條款”顯然冒犯到了不少用戶。妙鴨官方建立的用戶群中，不少人在尋求註銷賬號的方式，並對數據安全提出質疑。
用戶對妙鴨隱私保護的質疑，圖源：36氪作者截圖
對人臉數據的擔憂，貫穿了P圖軟件、捏臉等人臉相關應用的發展史，但將大模型技術引入其中後，問題會更顯著。
由於生成的人像過於逼真，AI內容一旦不慎被洩漏，就很容易被用於違法犯罪當中——從AI換臉詐騙，到如今OpenAI因訓練數據的版權和隱私保護問題深陷合規漩渦，如何不踩安全紅線，是AI應用們當前要面對的頭號問題。
在國內，法律法規的腳步顯然比以前走得更快——2023年7月13日，網信辦聯合7部門發布了《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其中規定“不得非法留存能夠推斷出用戶身份的輸入信息，不得根據用戶輸入信息和使用情況進行畫像，不得向他人提供用戶輸入信息”。
面對關於協議的質疑，7月20日，妙鴨相機在公眾號、小紅書、即刻等多個平台發布了道歉聲明，並更改相關條例，承諾照片僅被用於數字分身製作，分身製作完成後照片將被自動刪除。
妙鴨道歉聲明，圖源：妙鴨公眾號
但一份道歉聲明顯然難以解決用戶的疑問。在妙鴨用戶群中，關於隱私的爭論甚至蓋過了關於產品的討論。 7月20日，在進一步給出回應前，妙鴨官方先解散了用戶群——這可能是如今AI應用們更真實的寫照。
妙鴨解散用戶群，圖源：36氪作者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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