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來源：腦極體
圖片來源：由無界AI生成
寫下這篇的起因，是前不久的一件事。
我們參與了一個大模型與產業結合的主題論壇。活動結束之後，來自行業主辦方的一位代表跟我們交易所時卻說：“你們一直在說大模型。到底什麼是大模型？多大才算大？為什麼不能用小模型？”
這一系列問題又一次讓我們意識到，智慧化的供需雙方很多時候根本處在兩套話語體系。你這邊Transfomer、Agent的說了半天，那邊可能還在好奇大模型這三個字到底是怎麼來的。
這種隔膜，在AI時代尤為嚴重。因為AI技術涉及的鏈條更長，做演算法的、做雲的、做硬體的、做IT解決方案的，以及最後買單的，大家可能在各說各的，誰也沒打算真正理解誰。
今天，各家都在說產業大模型、產業大模型。確實從技術邏輯來看，很容易發現大模型能夠為許多產業帶來巨大的生產力釋放，而從技術路線來看，中國企業對智慧化的接受度更高、需求更強烈。大模型走向產業實現數實融合，是中國AI最具特色的一條脈絡，在數位中國的大背景下具有極強的宏觀戰略意義。
但在實踐中，這條路充滿了挑戰與誤解。
畢竟AI演算法公司做toB，十家有九家做不成。在大模型toB的新機會窗口前，我們首先要確定產業究竟需要怎樣的大模型？
產業大模型就不是一種模型
AI公司做大模型結合產業，最大的誤解在於搞不清楚供需關係。
誠然，目前產業對大模型的認可與接納程度已經比較好，但智慧化專案依舊是一個絕對的買方市場。技術供應商需要去適配最終用戶的需求、能力、背景，甚至溝通話術和商業習慣。
但由於做AI大模型的公司，湧入了大量網路領域的人才和資金。網路的供需邏輯是單點供應對大量需求，我有一招鮮天下湧進來。而大模型在很多行業的適配又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例如工廠需求配料分析，銀行需要投資分析，那我的大模型不是都能分析嗎？
於是，在這樣的「風口思維」下，許多AI公司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迷思：他們認為我有大模型，各行業的客戶都應該來找我。我推出兩三個行業的案例，其他行業都應該會認可。我的這個大模型哪裡都能用，所以它就叫產業大模型。
無論這些AI從業者是真的相信大模型等於產業萬金油，還是只是故意吹成這樣。在產業客戶看來，這一幕等於胡說八道。他們會覺得，金融業用的技術，關我煤礦什麼事？如果有一種食品，說是貓能吃牛能吃人也能吃，你敢吃嗎？
產業需要大模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籠統的天差地別的各個行業歸納為「產業」兩個字就結束了。即使在某個產業內，大模型都僅僅能解決產業的一個或幾個問題，更不可能有一種模型能夠「包治百業」。
做IT的都知道，有產品更要有服務，懂技術更要懂產業。但做AI的企業，尤其是拿著熱錢湧入大模型賽場的企業，普遍對產業需求的差異性缺乏了解與尊重。
當然，不同產業對大模型的需求也有共通之處。例如對基礎的對話、CV、多模態能力。但更多的情況下，每個產業的只能用意願、基礎數位能力，甚至安全需求、時延需求、維運需求都不相同。在今天的階段，一個大模型能夠在具體行業內複製推廣已經非常不容易，更別想一口吃下幾個甚至幾十個行業。
產業智能化，優先順序永遠是產業大於智慧化。
不提硬體和工程化約等於瞎耽誤功夫
很多做數位化、智慧化的企業，在看了客戶環境之後會奇怪這麼一件事：客戶花了大錢買回來的東西，其實就是很簡單的軟體封在一個盒子裡，然後按照行業要求做了點按鈕、UI之類的東西。甚至這些軟體很多都是國外很古的開源軟體再封裝，技術上早就落後了。這時他們會感嘆，業界客戶的錢真好騙啊。
可是問題來了，如果我們換個角度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沒有這層封裝，企業要怎麼用呢？難道一家工廠、一座礦場、一片林場，要招來培養一大堆雲端運算、AI演算法層面的人才？而且要讓這些數位化人才指導整個企業的生產、營運和銷售？這顯然是不太可靠的。
所以，一個有點不常識的事實是，比起天花亂墜的先進技術，業界用戶往往更在乎那層「殼」。那層殼就說硬體化和工程化，是將技術能力依照最終的使用需求來封裝、管理和維護。雖然最後組裝出來的東西可能很難用，可能不先進，但對產業用戶來說，有的用，員工能學會，才是智慧化的最重要條件。
在討論產業大模型時，今天也常會陷入這個迷思。從業者往往過度關注演算法層的領先性、國際性，跟參數規模和測試紀錄較勁，把目光聚焦在軟體上。但業界需要大模型做的，是跟先前的數位系統較勁，跟使用成本較勁，跟操作門檻較勁。這需要大模型考慮硬體環境、網路環境、存算資源、作業系統，甚至考慮部署環境的電力供應、濕度、溫度。
產業大模型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必須兼顧硬體適配和工程化問題。
大模型能否落地，都在說要找準場景。但什麼是場景？最後能起作用的那個地方才叫場景。
絕大部分企業，都不是IT為導向。甚至大部分企業根本無法派專人仔細了解什麼是大模型。這個事情在漫長的時間裡都無法改變。
山不會過來看你，所以你要去看山。
很多人把大模型比喻成一座金礦，那麼訓練大模型只是挖到金礦，透過工程化方法，講大模型融入到產業已有的數位基礎設施，才是把金礦運出山。
專家下工廠終究要不得
許多AI廠商無論是在跟客戶說故事，或是面向大眾做傳播，總是會提起這麼一段：你們不要擔心，我們有專家有博士後紮根產業。下工廠，下農田，一駐守就是幾個月。
如果你是大模型的潛在產業用戶，那麼這個故事就聽就算了。專家駐廠確實是真的，但那個廠極大機率不是你的工廠。
事實上，AI專家親臨產業一線，是縮短產業需求與大模式供給之間的有效路徑。這也是一個產業智能化必經的發展過程。
但這個過程必然也只能是暫時性的，不可能長久。試想一下，如今大模型正在風口浪尖，專家們都是什麼身價？一個專家小組進駐現場，就這個薪資成本哪家實體企業能撐得住？
AI企業所宣稱的專家駐廠，其實是在做案例、做測試。一般都是和業界的頭部客戶合作，廠商願意以虧損為代價把模型跑通，觀察有哪些具體問題。
專家可以下廠，但專家絕對不能經年累月駐守一家又一家工廠。這是AI廠商進入某行業時的標準動作，但往往會有意無意被理解為一個常規動作，可真要只能依賴專家下廠來推廣大模型，那麼AI永遠也無法落地，因為這個成本誰也承受不起。
產業大模型要做的第三件事，是技術具有業界的低門檻可複製性，不能大量依賴人工進行訂製化合作。
尤其要注意的是，目前階段大中型企業在智慧化上的投資愈發謹慎，試誤成本不能過高。實驗性與不確定性太強的大模型落地方案，在目前階段已經很難得到大客戶認同，更遑論成千上萬的中小客戶，更是不可能依賴重人工投入的方式來推動。
總結一下，產業大模型目前階段的落地挑戰有三點：
1.AI廠商總把大模型想像為萬金油，但產業需要的是理解和專注。
2.AI廠商總是關注演算法創新，但產業需要的是工程化和可操作。
3.AI廠商大量宣傳依靠人才能力跑通的個案，但產業需要的是低成本和可複製。
大模型落地產業，正是旭日東昇時，但也要有意識去清掃一些積雪，而回到使用者介面，往往就能找到更多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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