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axDAO
Do Kwon曾被譽為韓國的「加密貨幣之王」。但隨著UST的崩潰和隨之而來的法律指控，這個名字卻與逃稅、詐欺聯繫在了一起。 2022年5月，韓國國稅局向Terraform Labs的共同創始人兼CEO Do Kwon開出了1000億韓元(約7800萬美元)的稅務罰單，而早在2021年6月，Terraform Labs就因涉嫌逃稅而受到韓國稅務部門的關注。自從在黑山被捕之後，Do Kwon一直在等待最終的引渡決定。本文將聊聊這位曾經的加密貨幣大亨與昔日輝煌的Terraform Labs帝國，以及Do Kwon身上所背負的巨額稅務罰款。
1. Do Kwon案的來龍去脈
1.1 Do Kwon的輝煌與Terraform Labs的崛起
Do Kwon於1991年在韓國首爾出生，他在2015年獲得史丹佛大學電腦科學學士學位，此後在Microsoft和Apple短暫擔任軟體工程師。但是，沒工作多久，Do Kwon就對大公司缺乏「進取心」的現狀倍感失望，並決定自己創業。 2016年1月，Kwon 回到韓國發展並決定成立自己的新創公司Anyfi。不過，Anyfi的成功並不是我們今天要講的故事，一段真正的加密傳奇始於他與大學好友Nicholas Platias開始研究區塊鏈技術，並最終決定創立Terraform Labs。 Terraform Labs的願景是創造一種新型的貨幣體系，也即創造一種去中心化的、穩定幣－Terra USD (UST)。 UST的誕生，標誌著Do Kwon的Terra帝國走向崛起，但在為帝國奠基時，彼時的Do Kwon卻懷抱著一個簡單的想法：創造「盡可能最有用的美元」。
UST和LUNA是Terra生態系的核心組成部分。 UST 是一種與美元價值掛鉤的演算法穩定幣。在鑄造UST時，用戶需要銷毀等值的LUNA（即1:1兌換）；同樣，贖回LUNA時，用戶需銷毀相應數量的UST。此時，LUNA和UST之間存在套利空間，交易者可以基於利益的激勵，在UST或LUNA的價格偏離1美元時進行銷毀和鑄造，從而透過價格-供需關係保證UST價格的穩定性。這也意味著UST沒有外部資產的抵押支持，而是透過市場供需和激勵機制來維持其價格的穩定性，而這正是UST與Tether、USDC或DAI最大的不同：UST不以法幣或鏈上資產作為抵押。
1.2 UST的崩潰與Do Kwon的逃亡
在理論上，LUNA和UST之間的機制應該能因應各種市場波動，但現實往往更為複雜和殘酷。在2022年，Terra生態系統的崩潰正是因為這個機制未能在市場恐慌中有效穩定UST的價格，因為巨鯨拋售UST、當市場對UST供大於求銳減時，UST的價格開始脫錨，系統卻無法及時調節LUNA的供應量，導致LUNA價格也急劇下跌，以至於無法透過LUNA買回足夠的UST以使得後者繼續與美元掛鉤。最終，LUNA和UST走向了雙重崩潰的死亡螺旋，並引發了加密貨幣市場的暴跌，而LUNA更是從119.51美元的歷史高點跌至幾乎歸零，在一周內失去了約450億美元的市值。光是在韓國，便有大約20萬投資者因此受到巨額損失甚至傾家蕩產。這場始料未及的崩潰不僅摧毀瞭如日中天的UST，更是讓Do Kwon的帝國搖搖欲墜。
隨著UST的崩潰，Do Kwon開始了長達10個月的逃亡生活。期間，韓國檢察官於2022 年9月對他發出逮捕令，國際刑警組織也發布了紅色通緝令。 2023年3月23日，黑山警方在機場因偽造證件而拘留了Do Kwon。在獲悉這項消息後，紐約聯邦檢察官迅速指控其欺詐，包括串謀詐騙、商品欺詐、證券欺詐、電匯欺詐和串謀操縱市場等多項罪名，美國司法部據此要求黑山將他引渡到美國。此外，存在法律管轄關係的韓國和新加坡也提出了引渡要求。目前來看，儘管黑山法院尚未做出最終決定，但Do Kwon在韓國接受審判的可能性最大。
2. Do Kwon面臨的逃稅指控與潛在的法律責任
除了詐欺罪名，Do Kwon及Terraform Labs還面臨巨額逃稅指控。韓國國稅局曾在2021年6月以涉嫌逃稅為由，對Terraform Labs的母公司The Ancore Company和Terraform Labs展開了特別稅務調查。在稅務調查中，韓國國稅局發現Do Kwon持有Terraform Labs的新加坡法人Terra Singapore 92%的股份。根據查證，該新加坡公司將大量利潤秘密轉移到英屬維京群島（BVI），以期利用BVI寬鬆的稅收政策避稅，而Do Kwon作為最大股東，自然是這一逃稅行為的最大受益人。這項避稅策略並不罕見，三星電子副會長李在鎔就曾在2021年因為在BVI設立空殼公司轉移利潤而受到韓國檢方的傳喚，這類海外逃稅行為一直是韓國政府重點打擊的對象。
判斷逃稅罪的第一步應為明確管轄權。在Do Kwon案中，雖然Do Kwon透過公司股權架構方面的設計，將絕大部分加密資產利潤轉移到了BVI公司，極大降低了實際稅負，但是，根據韓國採取的實際經營原則，Do Kwon所雖然掌控的公司登記在韓國國外，但實質上仍在韓國境內從事加密資產經營活動，因此應在韓國繳納相關稅款。
韓國對逃稅罪的判斷標準與各國常用標準較為接近。第一點是判斷有沒有逃稅行為，也即不申報或少申報其收入、財產或其他應稅項目；第二點是納稅人知道自己正在減少或逃避繳稅，且有意為之，因為逃稅行為一般不能是因為疏忽、誤解或無意識行為造成的；第三點是達到一定的金額標準。根據官方揭露的案件細節來看，Do Kwon對於公司股權架構和稅務安排都是知情的，而韓國雖然未明確規定逃稅罪的具體金額標準，但是Do Kwon的逃稅金額不可謂不大。因此，如果韓國檢方能夠列舉出合法且充足的事實證據，那麼Do Kwon被判處逃稅罪幾乎是必然的，而這意味著他將面臨漫長的監禁，並被處以約1000億韓元的巨額稅務罰款。如果對於其金融詐欺等行為的指控同樣成立，那麼Do Kwon不僅會傾家蕩產，而且會在監獄中度過自己人生中最年富力強的時光。
3. 對Do Kwon逃稅案的反思：從加密貨幣之王到階下囚
在加密貨幣的世界裡，Do Kwon 事件猶如一顆重磅炸彈，引發了加密產業對加密資產監管尤其是稅務合規監管的深刻反思。一個愈發突出的矛盾在於，一方面，加密行業充滿活力，幾經牛熊週期卻一直在呈幾何級成長，產生了在人類歷史上都堪稱罕見的巨大財富效應；另一方面，各國政府和監管機構掌握著一套相對成熟但卻傳統的監管規則，試圖將加密產業置於自己的控制之下。面對加密資產這一新興事物，各國政府的監管措施固然有維護金融秩序、維護經濟穩定的考量，但可能涉及加密資產產業的正常發展。正如川普在批評美國SEC前主席Gary Gensler時所說的，SEC過去的嚴格監管措施很可能使得美國在全球加密貨幣和區塊鏈領域的競爭力不斷下降。或許對於一個新事物而言，最有效的幫助便是靜觀其變、審慎介入。
從稅收徵管的角度來看，各國對於加密資產的稅收規則不夠清晰明確，加密資產領域層出不窮的創新更是使得相關規則的適用具有模糊性，這在客觀上加重了加密行業的稅收負擔，一個符合加密產業特徵、透明穩定的稅收架構勢在必行。事實上，Do Kwon確實對韓國稅收制度心存不滿，認為自己在韓國稅法之下承擔了過重的稅負，與之相比，將利潤和財富轉移到以零稅率著稱的BVI顯然是一個更經濟的選擇。然而，Do Kwon仍舊高估了自己的避稅能力和各國稅務機關的調查水平，換言之，無論UST是否崩潰，Do Kwon都必然會因為逃稅被調查，只是這場崩潰加速了稅務指控的到來。從某種意義上講，加密資產對於Do Kwon和其他千千萬萬個加密富豪而言，不只是一種財富和地位的象徵，也是一道潛在的束縛，一旦他們決定逃稅或違反其他監管要求，這些束縛便會變成現實的鐐銬
縱然關於加密資產的稅務規則不夠完善，但是在稅務規則改變之前，我們仍需要關注當前的稅務合規問題，以免受到不必要的處罰和損失。為了確保交易合規性、避免稅務風險，加密資產領域的投資者應注意：
第一，改善內部稅務管理制度。對於加密企業而言，建立一套全面、有系統且嚴謹的稅務管理架構勢在必行。從通證的發行、分配，到各類業務收入的核算，再到跨國資金流動的監控，每個環節都要納入稅務合規的考量。透過完善的內部管理制度和審計機制，確保稅務資訊的準確性和完整性，有效預防潛在的稅務風險。
第二，敏銳洞察政策動態，靈活調整策略。加密資產產業尚處於發展初期，稅收政策變化頻繁且各地差異較大。投資人和企業必須密切關注各國及國際組織在加密資產稅領域的政策動態，以便及時了解最新的法規變化和監管趨勢。
第三，積極借助專業力量，提升合規水準。加密資產的稅務問題具有高度的專業性和複雜性，此時尋求與熟悉加密資產稅務法規的專業律師、會計師或稅務顧問團隊合作是明智之舉。這些專業人士能夠提供精準的稅務諮詢服務，根據企業或個人的實際情況制定個人化的稅務合規方案，事先識別潛在的稅務風險點，並提供有效的應對策略。同時，可以利用專業的加密資產稅務申報軟體進行輔助，這類軟體能夠有效率、準確地處理大量複雜的交易數據，大幅提高稅務申報的效率和準確性，有效避免人為錯誤導致的稅務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