鏈遊公會打金熱背後:多由礦工轉型存在多重風險


今年8月,當Yield Guild Games 緊隨頭部鏈遊Axie Infinity 迎來市場熱度時,大多數人都沒有料到「鏈遊公會」會成為一個專門的賽道,甚至可以說,爆火的賽道。

在最近一月鏈捕手的每週融資統計中,鏈遊公會獲得融資的頻率僅次於鏈遊項目本身,a16z等諸多頭部風投機構都在佈局該賽道。

「遊戲公會」,在互聯網游戲發展初期原指遊戲玩家聚集成的網絡群體,有一定的章程和約束。隨著區塊鏈遊戲「Play to Earn」(P2E,邊玩邊賺)的興起,新興的鏈遊公會有了更為清晰的金融導向目標,而在鏈遊發展脆弱的早期,因其天然的流量聚合屬性和市場推廣作用,逐漸成為鏈遊賽道必不可少的補充角色。

與YGG等海外以「去中心化自治組織」(DAO)運營、人員組織鬆散、流動性強的早期頭部公會相比,國內大量湧現的鏈遊公會仍發展粗放。在鏈捕手的採訪中,國內公會群體多由原來的礦工轉型而來,小規模、僱傭制是其特點。更重要的是,現如今的公會是否真的帶來強大的流量聚合效應?

隨著鏈遊項目本身的更迭,公會這一賽道的未來發展趨勢是什麼?國內公會的粗放模式是否具有競爭力?參與者和分析師給出了相近的答案。

作者 | Richard Lee

礦工找到了去處

在鏈捕手7月的報導中,中國加密貨幣礦工迎來終場倒計時,具有一定規模的比特幣礦工紛紛選擇出海,而規模有限、小幣種的礦工則選擇觀望。時鐘撥到年終,這些觀望的礦工也找到了答案。

申安明顯覺得這半個月電話多了很多。申安是一家加密貨幣風投機構的成員,公司原本在國內運維Filecoin礦機的挖礦活動,今年夏天受政策監管影響,旗下礦機只好停產或運往國外。

此後藉助於公司早期佈局的NFT投資業務,申安和同事發現了Axie Infinity這款鏈遊。在內外雙重因素下,其公司開始將重心放在GameFi上,除自己「打金」外,也幫客戶孵化打金工作室,目前在長沙、杭州、山東、西安、重慶等地都有相關社群組織。

同為8月開始打金,深圳的Fernando也屬於圈內轉型大潮中的一員。 Fernando 從18年all in區塊鏈教育培訓賽道,早前參與過Difinity(ICP)公鏈項目,以及Swarm(BZZ)存儲挖礦等業務。高耗能的挖礦活動受到能源及環保政策監管後,Fernando原本的業務難以為繼,也沒有考慮出海。 「但是礦圈的資金比較大,它總得有個去處,後來鏈遊這塊興起了,造成短期之內大量資金湧入的情況,也打造了一波財富效應。」Fernando說。

申安和Fernando或併不是孤例。鏈捕手採訪的多位業內人士都表示,目前國內從事鏈遊打金的人中很大一部分都由挖礦團隊轉型而來,其中可能主要為Filecoin、以太坊等相對次主流幣種的礦工群體,且運營的礦場規模有限,不便出海。

供職於國內一家公會聯盟的King告訴鏈捕手,國內公會數量在10月底元宇宙概念爆火後開始大幅上漲,據其估計全國目前成型的公會總數不到千家。

與YGG線上社群聯繫的方式不同,國內公會打金仍多靠僱傭制。 Fernando在深圳、西安、珠海等地都開設了打金工作室,總體託管資金量達1億元。在打金運作的各個環節中,Fernando認為人力是最好解決的一個。

「很多在校大學生都可以參與」,Fernando介紹,團隊基本不用「社招」,比如到深圳附近的中專、大學中,「發個招聘廣告,幾十個人就過來了」。根據Fernando的說法,應聘的學生到工作室後,「只要負責玩遊戲就好」。

「我只要教他怎麼玩、怎麼操作就行了,他們一天把我給他分配的遊戲賬號打完,就ok了,然後把裡面的收益給領取出來,其他事情,他就不用管了。」Fernando表示,按目前鏈遊收益,一個應聘者操作一天可以收到300-500元的薪酬。薪水的高低與遊戲操行性、遊戲內收益高低有關,打金團隊會綜合多項指標進行「績效評估」,再發放最終薪酬。

和Fernando團隊不一樣,申安公司旗下孵化的打金工作室原本就有自己的團隊(注:如原先的礦機運維人員),不需要額外聘請。而申安自己公司的打金業務,如需要人工完成,通常採取海外公會的運作方式,在Discord平台發布任務,招攬「學者」(scholar)來操作。類似YGG,申安團隊與操作者的收益分成也是「三七分」,據工作人員估算,一個上班族每天打兩小時遊戲,一個月可以拿到1800-2000元。

需要大量人力操作的還是少數情況。根據鏈捕手採訪,目前使用腳本程序打金在業內是普遍情況。 「打金工作室承接千萬級的資金量的話,全部人工去操作成本也會變高,如果能用腳本實現肯定是更好的。」Fernando稱。

腳本與人工的使用比例,取決於打金遊戲的類型和內容設計。 Fernando和申安都表示,其自有打金業務通常選擇Aixe Infinity、Raca、Thetan Arena、Cyber Dragon等相對主流的鏈遊,也會篩選其他小眾的早期鏈遊項目,體驗其遊戲經濟模型和玩法。在申安看來,可玩性較差的鏈游本質與資金槃無異,團隊不可能投入大量資金參與。

Axie Infinity由於「人人對戰」場景較多,打金通常需要實際人力操作。而如果僅是通關模式,申安表示,腳本就可以完成。不過,申安也透露,因為回本週期快,不少打金團隊選擇打可玩性較差的「資金盤」遊戲,該類打金則主要由腳本完成,人工僅為輔助。

「現在(鏈遊)初期的時候,其實有點像4399小遊戲一樣,它都是網頁遊戲,特別簡單,如果你正兒八經去玩是很無聊的,畢竟很費時間。但如果你有腳本去幫忙、去做的話,實際上就會節省時間,同時效率也會高一些,你的回本週期會更快一些。」Fernando說。

收益回報和風險成正比,選什麼遊戲項目打金成為關鍵。 Fernando和申安都認為,「投研」是鏈遊打金最核心的環節。

據申安介紹,其公司一級市場投資的同事每天會篩選出十多款遊戲,交給申安團隊研究其遊戲的整體關注量、項目方和投資團隊背景,以及遊戲的可玩性。上述三點滿足後,鏈遊項目才會下放到技術團隊做遊戲玩法設計、腳本開發,以及將腳本配置到打金設備(手機、電腦)中。最終上述技術再成套地輸出給各地的打金工作室。

「如果沒有去做投研或者相應準備的話,其實很多人會受傷的,因為它本質上可能還是投資。」Fernando也表示。

層層風險

「鏈遊的風險,目前來講還是非常大的。」申安表示,打金遊戲的「成癮性」高低和經濟模型設計是否合理是一項重要的風險點。

由於鏈遊賽道的火熱以及相關幣種大多漲勢不錯,據Fernando對深圳本地打金者觀察,很多參與者並不會做非常細緻的研究,「先參與進來再說,這種情況其實挺普遍的」。

Basics Capital的分析師禕禕向鏈捕手分析,目前區塊鏈遊戲由兩個板塊支撐——「play for fun」和 「play to earn」,因區塊鍊等基礎設施性能較低,在目前鏈遊發展的早期階段,play for fun通常無法滿足,因此「大部分支撐區塊鏈遊戲活性的就是play to earn」。

當吸金、暴富的參與心態碰上製作粗糙、經濟系統設計不合理的項目,虧損的風險無限放大。在申安看來,前段時間頗具熱度的Farmers World(農民世界)、飛船等遊戲項目不具備遊戲的可玩性,本質即為「資金盤」,因此其生命週期不會太長。據Fernando和申安反饋,該類鏈遊項目的生命週期通常在兩至三個月內。 「如果你抱著15天回本週期(的預期)進場,結果變成兩個月到三個月回本,可能對本金都有一定程度的傷害。」 Fernando說。

以Farmers World為例,DapprRader數據顯示,其NFT平均價格近7天跌幅接近60%。

鏈遊公會打金熱背後:多由礦工轉型存在多重風險

申安認為,「資金盤」類的鏈遊不會移除歷史舞台,它永遠有一席之地,但主流會回歸到「價值」這一塊。據他觀察,他朋友圈有些曾推過「資金盤」的,現在也開始推Thetan Arena、Axie Infinity了。

選好項目外,實際打金過程中同樣不乏風險。

Fernando強調,使用腳本打金需要規避程序中可能留有的後門。 Fernando介紹,市面上販賣的腳本在開發時,可能植入木馬程序,在用戶使用過程中讀取賬戶私鑰及重要信息,最終產生收益降低甚至賬戶資產被盜的後果。

也因而,Fernando和申安團隊使用的都為自行研發腳本。

鏈遊賽道爆火後,國內礦工大舉進軍打金公會,是否擔憂引發新的監管風險?談及法律風險時,Fernando和申安都較為樂觀,他們都強調傳統遊戲也有打金行業,相比打金,資金來源和投資去向更為關鍵。

鏈法律師團隊負責人郭亞濤律師向鏈捕手分析,由於鏈遊公會本身開展的活動是圍繞著目前監管定義的「虛擬貨幣」進行,在監管基調上是不被鼓勵的。儘管民事領域有「法無禁止即可為」的原則,但若涉及刑事領域,須由刑法予以規範和調整,如公會涉及幫客戶解決入金問題、發行代幣等行為,都被視為非法金融活動。

此外,在公會發展過程中,其運作模式如涉及「詐騙」屬性和團隊計酬方式,則很可能觸犯傳銷相關罪名。郭亞濤律師分析:「傳銷活動最本質的特徵在於其詐騙性,傳銷組織許諾或者支付給成員的高額回報,實質來自新進成員繳納的’入門費’,因為其本身活動並不能產生經濟效益或者額外收益,要保持傳銷組織的運轉,必須使新成員以一定的倍數不斷增加,但由於傳銷組織人員不可能無限增加,其資金鍊必然會斷裂。」

此外,他提示,團隊計酬主要是指實質上「以發展人員的數量作為計酬或者返利依據」的情形。

鏈遊公會的未來是什麼樣?

Basics Capital的禕禕分析,鏈遊公會是產業生態發展到一定階段,必然會成長起來的一個板塊。

他認為,根據遊戲的佈局階段,在第一階段,遊戲發行平台、遊戲技術服務商率先出現、發展,第二階段市場上會湧現各式各樣的終端遊戲,屬於終端遊戲競爭時期,而到今年年底、明年年初,或將有大批概念遊戲中心化上線,這些遊戲上線後最重要的就是運維和發展,這一時期便須依靠各式「公會」,為遊戲項目方提供大量支持和服務。也因此,鏈遊公會這一賽道,競爭者逐漸湧現。

不過,儘管目前打金收益可觀,但就國內公會粗放式的運作模式,其商業邏輯在多大程度上成立,仍需打上問號。

就行業運作邏輯而言,遊戲公會最大的價值在於其對真實流量的吸引和組織。但據上述行業人士所述,由於目前遊戲內容頗為簡單,公會打金主要靠腳本,實際投入的真實玩家並不多。因而在鏈遊的早期發展階段,現有國內公會的運作方式其真實的「吸量」效應或許有所打折。

雖如此,據Fernando觀察,來其線下工作室兼職的大學生,其中有部分學生回到宿舍後,也會開始自行玩鏈遊,單人「打金」。這一輻射現像或許才是目前打金工作室在市場中的價值效應體現。

但由於政策監管敏感性,國內鏈遊公會將會一直保持目前的形態嗎?

禕禕認為國內的鏈遊公會都不具備「產品化」的能力,最終國內的這些組織將會接入海外真正有產品化、數據化能力的Guild(公會)平台。

「公會的定位就是DeFi裡的YFI(Yearn Finance),類似於’機槍礦池’(注:DeFi中的機槍礦池指又被稱為「收益聚合」,機槍自動掃射,系統通過智能合約自動切換策略,採取更高收益)。 」禕禕比喻。

只有具備產品化的能力,才能掌控整個用戶的運營數據,才能了解、能接入那些比較火熱的遊戲,從而把遊戲的需求端和供給端的生態在這個位置上打通,才有市場存在的必要性,「如果只是零散的工作室或一群人在做一件事情,它沒有市場發展的張力。」禕禕說。

申安也相信,未來更多公會將會轉向DAO的組織形態,「這是個趨勢,也是未來」。他稱,由於法規政策風險,國內從業者「不太敢明目張膽地去做(公會平台及DAO組織)」,據其了解,國內有意向推出類似平台的團隊通常會選擇出海。

成熟的「產品化」公會是怎樣的?禕禕舉例,如玩家在公會平台登錄後,平台能推薦哪些遊戲的打金效率較高、風險如何,甚至可以在平台上完成道具買賣,NFT租賃等。

不過,禕禕認為國內公會仍然是目前生態的一個補充,「這些公會其實相當於提前做了市場教育,它把這批打金者都聚攏在一起,將來這些成熟的產品直接接入這些我們所謂中國的公會就行了。」

他預測,未來的公會產品都會面向兩端:一方面是給零散市場的B端商戶,他們擁有自己的團體組織,給他們提供一套內部的客戶管理系統;同時也將有面向C端、市場零散消費者的服務。

儘管如此,就主流公會平台開發進度而言,上述前景仍很遙遠。

即便是頭部公會Yield Gmes Guild,其在白皮書中的規劃——借貸功能、YGG代幣借貸合約等也遠還沒有落地,而同類競品更大多仍停留在融資階段。

「它不是一個一蹴而就的事情,它都是慢慢來的。」禕禕表示。

(應受訪者要求,禕禕、Fernando、King為化名)

資訊來源:由0x資訊採集自互聯網。版權歸作者“鏈捕手ChainCatcher”所有,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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