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O 與合作社如何相互學習?

作者通過親身參與DAO 和合作社的經驗,比較了兩者之間的異同,總結了兩者之間可以相互學習的部分,比如一人一票VS一代幣一票,資金的獲得與使用的難易與優劣,組織的創建動力和願景。並指出:組織的最佳框架可能不是在合作社模式或DAO 模式之間二選一,而是兩者的結合。

協調並發揮作用的最佳框架可能不是兩種模式之間選其一,而是兩者的結合。

2014 年,也就是以太坊推出的前一年,紐約新學院(New School in New York)的學者活動家、教授Trebor Scholz 創造了一個新術語:“平台合作主義”。在一篇博文中,Scholz 概述了一種大膽的採掘式Web 2.0 共享經濟的替代方案:平台以合作社形式運營,由其工作人員和用戶共同擁有和控制。其目標是找到方法開創這樣一個未來:共享出行應用程序將由司機擁有,雜貨配送平台將由購物者擁有,而像Patreon 這樣的網站將由創作者擁有。

自2014 年以來,平台合作主義已成為一種日益增長的全球科技界亞文化。在紐約、香港和柏林的會議上,鬥志昂揚的社區組織者和社會企業家每年都會聚在一起,互相支持,交流故事,相互慰藉尋找資金的困難。

幾年前,我創立了一個名為Ampled 的數字合作社,這是一個為音樂家而建的藝術家和工作人員共同擁有的Patreon 替代品。最近,我還參與了幾個DAO,包括Forefront,Seed Club 和Friends With Benefits。一腳踏在平台合作主義運動裡,另一腳踏在DAO 空間裡,這給我很多啟發,我開始意識到這兩個領域在人類組織、集體所有製和文化創作方面都產生了頗有價值的新工具。雖然這些創新有時看起來發生在並行隔離的狀態下,但我相信這兩個社區有很多東西可以相互學習,甚至可以為兩者之間有意義的結合打開大門。

合作社是指由工作人員、客戶或兩者共同擁有所有權的企業,並在每位成員一人一票的基礎上運作。雖然這種所有權結構構成了合作社模式的基礎,但其應用和文化是多種多樣的。有農業合作社,也有數字合作技術平台這樣的合作社。本文將主要關注工作人員和平台合作社,但其他合作社還包括:

  • 消費者合作社

  • 採購合作社

  • 多個利益相關者的合作社

  • 住房合作社

  • 營銷合作社

  • 生產者合作社

DAO 是以基於區塊鏈技術的代幣協調的互聯網原生組織,也有多種形式,包括:

  • 協議/平台DAO

  • 創作者DAO

  • 服務DAO

  • 策展DAO

  • 投資DAO

  • 社交DAO

雖然合作社和DAOs 的組織形式都是集體所有和共同決策,但有一些關鍵的區別。主要是,合作社是每位成員一人一票的治理方式,這意味著是人投票,而不是美元,合作社的任何一個成員都不能比別人購買更多權力。

雖然DAO 可以模擬合作社的治理模式,但更常見的是更容易實現的一代幣一票的治理模式,因為驗證一個人的身份在區塊鏈世界中仍然是一個新興領域。

撇開差異不談,DAO 和平台合作社所處的理念空間有越來越多的重疊。這兩種形式都試圖擴大數字基礎設施的集體所有權和治理。兩者都有一種優先考慮集體控制和創造共享產品的文化。

從我在這兩個領域的經驗來看,我注意到DAO 往往更擅長實現大規模的集體所有製,即使他們對與所有權相關的權利、責任和問責制的文化理解相對來說還不夠深刻。而合作社雖然在獲得資金方面往往不太成功,但它們也更有可能通過清醒地拒絕資本現實主義(capitalist realism),從根源上解決不平等的問題。下面,我將分享我收集到的關於DAO 和合作社可以相互學習的一些要點。

Ampled contributors, 2021

DAO 能從合作社學習什麼

歷史背景

DAO 領域的人們如果認為集體工作和組織模式是一項與技術有關的發明,那就錯了。實際上,在整個歷史上,幾乎在世界的每個角落,社區都在實踐互助和民主所有權。

在美國,合作社傳統有一段被忽視的歷史,邊緣化群體被迫建立團結網絡以求生存和自給自足。約翰傑伊學院(John Jay College)的教授傑西卡-戈登-內姆哈德(Jessica Gordon-Nembhard)在她的《集體的勇氣:非裔美國人合作經濟思想和實踐的歷史》(Collective Courage: A History of African American Cooperative Economic Thought and Practice)一書中,概述了幾百年前自由的和被奴役的非裔美國人參與的經濟協調的例子,包括籌集資金為個人贖回自由,形成自主的社區和互助協會。地鐵本身就是一個團結的網絡。這些合作形式早於羅奇代爾公平先鋒協會(Rochdale Society of Equitable Pioneers),這是一個英國消費者合作社,成立於1844年,旨在擴大因機械化而被迫失業的技術工人獲得優質食品和其他供給的機會,被廣泛認為是現代合作社運動的發端。

在大蕭條期間,美國人建立了以物易物和價值交換的替代網絡,如奧克蘭的失業者交換協會(The Unemployed Exchange Association of Oakland)。由於當時的電力公司認為某些地區無利可圖,美國大部分農村地區由電力合作社供電。美國也有悠久的社區和地方貨幣(community and local currencies)的歷史,包括Ithaca Hours 和BerkShares。

DAO 可以從這些歷史案例中學到很多東西,特別是在涉及非等級工作模式和集體決策時。研究失敗的合作社也是有啟發的,可以避免錯誤。通過研究過去的合作社和團結網絡,我認為在以下三個領域對DAO 特別有指導意義:圍繞種族和經濟正義的鬥爭將人們團結起來;培養強烈的共同所有權意識;以共同原則為基礎建立社區。

經濟和種族正義

合作社的出現往往是為了應對市場失靈和剝削性經濟體系。它們旨在為其成員帶來利益:好工作、尊嚴和集體力量。由於合作社的動機是服務於成員需求,而不是利潤,所以它們往往以種族和經濟正義的使命為指導。合作社比DAO 能更有效地關注社會正義這樣的命題,不是因為有什麼特別的結構性機制,更重要的原因在於創始動機。

相比之下,在加密貨幣領域,某些最有名的集體經濟組織的成因是Meme 文化,或者是作為商品化和投機的演練。像PleasrDAO 分化Doge,ConstitutionDAO 籌集了4000 多萬美元來購買美國憲法的副本,這些案例的價值在於,它們為全球經濟協作的新模式提供了模板。然而,到目前為止,在涉及幫助缺乏服務的個人和社區,滿足他們的基本需求這樣的目標上,這些DAO 化的資金群似乎很少聚焦。

圍繞著去中心化影響力組織(Decentralized Impact Organizations)正在發生一些令人鼓舞的交流,這可能會形成一個有用框架,將資源分配給對社會有持續影響的成果。以互助和任務驅動的DAO(包括PleasrDAO 的Free Ross DAO)正在快速增長,但這些項目還沒有產生同樣多的集體激情、支持或資源。不過,對於那些想藉Web3 有所作為的人來說,像Cooperation Jackson 和40 Acre Co-op 這樣的合作社的故事,在團結人們追求共同目標,建立反映其價值觀的組織等方面,有不少智慧值得學習。

所有權的宏偉定義

加密網絡和DAO 經常使用“所有權經濟”這個概念。風險投資家Jesse Walden 最先闡述了這個概念,作為一種指導性的哲學基礎設施。

“所有權經濟並不總是代幣、股票期權或股權等字面的意思,”Walden 在一篇闡述這一想法的帖子中寫道,“相反,所有權可以成為用戶體驗的新基石,它可能表現為新的經濟獎勵、平台治理或新形式的社會資本。在所有權經濟體系的設計上探索空間非常廣闊。”

但如此定義所有權太過寬泛,有可能淡化所有權的概念,使其僅意味著“上行風險”或”所有權的感覺”。正如國家僱員所有權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mployee Ownership)主任科里-羅森(Cory Rosen)所說,”所有權的感覺就像是吃飯的感覺”。但是,“所有權經濟”的概念忽略了真實所有權的一些關鍵原則,如讓投資和協議對成員有透明度,在招聘和其他重要決策中擁有發言權,以及讓領導層承擔責任的能力。

在這方面,合作社擁有長期的專業記錄和久經考驗的工具組合,可以通過合法的方式建立強大的共享所有權:除了明確定義的權利、責任和問責制之外,還包括章程、運營協議和知識產權所有權等。

隨著DAO 持續開發新的集體治理模式,從較小或較早的合作模式尋找靈感還是很有幫助的:比如東灣永久房地產合作社的章程,Stocksy的提案流程圖,以及Ampled 的決策矩陣等。

共同原則

合作社還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傾向於圍繞一套共同原則聚集在一起。羅奇代爾原則(Rochdale Principles)是羅奇代爾公平先鋒協會制定的一套合作理念。近兩個世紀後,世界各地的合作社仍然以這些原則為基礎。

前三項原則概述了合作社應如何運作:

  1. 自願開放的成員資格

  2. 民主的成員控制

  3. 成員的經濟參與

另外四項原則概述了共同的美德和價值觀:

  1. 自主性和獨立性

  2. 教育、培訓和信息

  3. 合作社之間的合作

  4. 關注社區

並不是所有的DAO 都會對採用一套共同的原則感興趣。但對於我們這些人,旨在促進合作和影響,圍繞共同的社會或技術目標促成聯合,那麼問自己正確的問題就很重要:我們的共同價值觀是什麼?我們是否要像開源運動那樣,優先考慮透明度、參與和協作?如果我們進行足夠反思,我們可能會發現,我們與合作運動有許多共同的原則,包括原則6:DAO 應該尋求與其他DAO 合作。

隨著新的加入者湧入Web3 生態系統組建DAO,我們可能需要製定一套共同原則來指導我們建設Web3,這些原則的價值可能在於:幫助我們避免重蹈Web2 黑暗模式的覆轍,也可能可以成為志同道合的DAO 之間合作的基礎。 DWeb 原則是一套強調人性、在“自治組織”之上分配利益的價值觀,儘管在應用於工作者組織時並不全面,仍不失為一個好的啟發。將DWeb 原則與羅奇代爾原則(Rochdale Principles)結合起來可能是一個好的起點。

合作社能從DAO 學習什麼

快速實驗

2021 年4 月,Mirror 創始人Denis Nazarov 在Twitter 上提出了一個想法,做一款叫PartyBid 的工具,可以讓一群人競拍和購買NFT。此後不久,PartyDAO 加入進來,籌集了10 萬美元,然後迅速構建並交付 了一款令人印象深刻的產品,該產品允許集體競標和分散所有權。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這個分佈式團隊創建了一個集體擁有的平台,此後促成了數百萬美元的拍賣。

由於DAO 是基於區塊鏈的組織,通常不與企業實體綁定,它們為組織和激勵設計的快速實驗留下了很大的空間。成員可以集體提出一個想法,將集體管理的資源引向共同目標,迭代,並以快速發布。

相比之下,合作社通常會花大量時間與律師爭論章程和註冊過程,這使得它們比傳統公司更難啟動。與其被傳統合作社正式化的複雜過程拖累,不如研究一下像PartyDAO 這樣的DAO,它們有能力快速交付產品並擴大影響——提供一個初步的概念證明,並在此基礎上成立組織。

氦網(Helium network)圖示

用Tokens 啟動網絡

合作社長期以來一直受到資本難題的困擾。因為它們本質上是營利性組織,所以很難獲得資助資格。又由於它們圍繞著集體所有權和民主的集體控制,在功能上沒有接受傳統的以股權為基礎的風險投資的資格,因為這需要向投資者出售大部分的所有權。

除了作為協調和投票的強大工具,代幣還可以讓合作社在資金不足的時更容易啟動。 Helium,一種叫“LongFi”無線互聯網基礎設施的分佈式網絡,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為了給網絡提供動力,全球各地的人們將家里和辦公室的路由器設置成網絡節點。節點用$HNT 補償,這是一種Helium 原生代幣,代表治理權並持有價值。如果沒有這個代幣和聰明的經濟激勵措施,很難想像如此規模的去中心化網絡是如何形成的。

代幣化社區的成員也可以從他們的貢獻中獲得有形的東西。代幣可以被編碼,以便在有收入流時自動接收贊助紅利。這使得合作成員或貢獻者能夠獲取他們創造的價值,這與離線團結網絡使用的時間銀行系統不同。

退出社區的新方法

如果將合作社看作一個正在運作的公共或共享物品,向該物品的早期採用者分發代幣,就可以被認為是一種忠誠獎勵:根據過去的消費或支持,授予人們自動會員資格、投票權或在項目中的所有權。

一個例子是最近以太坊名稱服務(ENS)的代幣空投,這是一個公共工具,允許你註冊一個以“.eth”結尾的Web3 用戶名,與你的以太坊地址關聯。這使得人們更容易發送和接收以太坊,而不需要記住長長的公鑰。

ENS 已經發展了4年多,最初由一小部分人控制。但他們想把控制權和管理權分發給他們的社區,所以他們評估了以前註冊過.eth 域名的用戶,並想出了一個算法,把ENS 供應量的25% 公平地分配給這些用戶。在最初的分配之後,這些用戶最終比核心貢獻者擁有了更多控制權和權力,他們總共獲得了18.96% 的代幣供應。

雖然合作社可能希望堅持一人一票的決策模式,但代幣空投可以作為鬆散和大型網絡中分配獎勵的一種方式,並吸引更多的決策成員加入組織。

對於那些一直倡導退出社區的人,或者作為初創企業向員工和利益相關者過渡所有權以替代IPO 或收購的途徑,DAO 空投可以成為分配社區控制權的一個強大工具。

新的混合模型

毫不驚訝,目前有許多組織在嘗試將DAO 的概念與合作社模式結合。 Disco(Distributed Cooperative)是一個框架,它從女權主義經濟學出發來重新定位我們對DAO 如何能更像傳統合作社那樣運作的想法。其他一些例子比如:

  • ETHDenver,一個會議和法律合作社,最近推出了代幣

  • Opolis,一個數字就業合作社,推出了DAO 和自己的$WORK代幣

  • Common Lands,一個“去中心化的自主住房合作社”,旨在通過社區擁有的、可負擔得起的合作住房,幫助一百萬個家庭成為首次置業者

  • SongADAO,一個圍繞音樂家Jonathan Mann 的每日歌曲發布而形成的DAO,最近成為了合法的合作社

歸根結底,組織的最佳框架可能不是在合作社模式或DAO 模式之間二選一,而是兩者的結合。將合作價值納入加密網絡可以採取傳統合作社模式,並通過在鏈上代幣化貢獻來啟動網絡。或者,DAO 可以決定在某些情況下採用合作社一人一票的治理方式。

通過從過去中學習並展望未來,我們可以創建體現兩全其美的社區:有效的、有原則的且資源充足的組織,努力建設一個更加公平、民主和集體所有的未來。

THE END

感謝Stellar Magnet 慷慨地共同撰寫了這篇文章,並提供了寶貴的補充報告和研究。此外,感謝The Blockchain Socialist 和Scott Moore 在本文編寫過程中提供的反饋意見。

Austin Robey 是Metalabel、Ampled、Unnamed Fund 和Dinner DAO 的創始成員。他還在紐約市的新學校教授音樂和平台合作主義。

圖片由SIDNĒ 和Fiona Carty 製作。

翻譯:zik

校對:龍犄角

排版:龍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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