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循環、大灣區、香港科創,與Web3

撰文:Jack

隨著FTX 事件的波瀾逐漸褪去,加密行業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發展與建設中來。過去一個月市場的接連暴雷,動搖了許多從業者的目標和信心,過去在大家心中的「絕對權威」都倒下了,還有谁愿意支持Web3 的發展?迷茫之際,我們似乎已經忘記本月初在香港吹起的那股大風。

11 月初,香港特區政府在第7 屆金融科技週之際公佈了《香港虛擬資產發展政策宣言》,一時間,香港成了人們眼中的「未來Web3 中心」。但在熱烈的呼聲浪潮中,香港「發展科創」的口號卻無人問津。過去十年,「發展科創」這個詞被港府反复提及,卻始終沒能實現。在當前國際脫鉤、國內循環的大背景下,這個詞彙又一次被提了出來,發展香港成為「國際科創中心」更是進入了中央的十四五規劃。

展望香港虛擬資產的未來,我們需要問清楚,為什麼香港科創總是失敗?如今的香港有什麼變化?創業者們應不應該積極響應? BlockBeats 採訪了香港數碼港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林家禮博士、香港區塊鏈協會會長唐儀,以及在港Web3 創業者0xLeon。

香港科創:失落的三十年

上世紀90 年代後,中國香港的製造業開始大規模北遷,進入朱廣深發展,香港逐漸陷入產業空心化困局。過去十年,港府多次提出「再工業化」,卻始終沒能順利完成轉型升級。而在大洋彼岸,同樣經歷了去工業化陣痛的波士頓卻與香港形成了鮮明對比。過去十年,波士頓成功完成轉型,成為現今美國的創新之都,這座城市如今有2000 多家科研機構和企業入駐,土地面積只有香港的五分之一,人口不到香港的十分之一。

香港科創的問題出在哪裡,經濟學者們吵不出定論,如何發展科創產業,也成了一直困擾港府的難題,就這樣,香港科創度過了失落的三十年。要在一篇文章裡講清香港科創的病根顯然是不現實的,我們能做的,是總結出這個議題裡一些反復出現的字眼。

孤島

關於香港經濟的討論裡,「孤島」或許是我們最常聽到的一個詞彙。倫敦、紐約、上海、東京,世界各地的服務型中心城市都與各自的腹地有著緊密無障礙的跨區域經濟活動,但香港在某種程度上卻是一個孤島經濟體。所謂「緊密無障礙」,無非說的是人才、物流、資金以及信息技術等方面的高效流動,但香港和珠三角腹地,卻因為不同製度、法律等方面的影響,形成了一層生硬的隔離,在上述幾個方面的流通上均存在一定的不便。

拿資金來說,儘管香港已是三大國際金融中心之一,但大部分內陸公司是無法便利地將在香港所融資金拿回內地使用的。香港創業板開板20 多年,僅有約20 家廣東科技公司在香港創業板上市,而09 年才開板的深交所創業板,卻有上100 家廣東公司上市,近幾年很多企業更是直接選擇到境外上市。

人才方面的流通也存在阻礙。過去香港市民持回鄉證,往返尚且方便,但內陸前往香港就比較麻煩,持港澳通行證辦理的簽注幾乎無法商用,長期在港工作的人也很難實現內陸通勤,這種問題在疫情背景下更加凸顯出來。此前香港數碼港高管就表示,疫情導致香港與內地之間聯繫減少,很多項目融資變得困難,將香港打造成科技創新中心的進程會變得更加緩慢。

當然,也有人不同意這種「孤島理論」,畢竟新加坡、台灣也同樣是孤島,為什麼他們就發展出了自己的科創產業?實際上,無論是新加坡還是台灣,在經濟轉型的過程中都努力保留了一定比例的工業製造業,延續了實體經濟的香火。而香港在「去工業化」過程中製造業完全外流,經濟結構嚴重失衡。

02 年,摩托羅拉位於香港的工廠由於土地、人力成本急劇上升,宣布永久關閉,將生產線遷至天津和吉隆坡,「矽港中心」也變成了鳳凰衛視的辦公樓。香港過去曾擁有首屈一指的芯片生產鏈,如今卻只能為國際電子零部件做轉口貿易中介,在全球科技產業鏈中成為一個旁觀者,無法參與到全球協同創新中來。

慣性

CrossSpace 創始人0xLeon 從09 年來香港讀書,至今已經在香港金融行業工作逾10 年,去年進入Web3。在他看來,香港金融方面人才無論是質量還是密度,都是首屈一指的,「香港無論是金融行業和非金融行業,大家都很勤奮。在股票市場,主要的亞洲投資基金還是以香港基金為主,凡是交易類型和投資類型的業務,香港都是更佔優的」。

的確,香港有完善且全球一流的金融法規和製度,做金融毋庸置疑。但搞科創和搞金融不同,科研是很難講經濟效益的,往往是「十年磨一劍」,需要政府在頂層設計上的前瞻佈局和政策傾斜,以對抗市場的短視風氣。而香港向來側重金融,其益出價值又流入了房地產等領域,在一個大家都想賺快錢的環境裡,沒人願意涉足風險高、週期長的科技創新。

在一次與香港官員的對話中,大疆的創始人汪滔說到:「大疆是不會去香港的,深圳有全球最好的產業鏈,有最好的工程師」。汪滔也是香港科技大學的畢業生,但成就其事業的地方不在香港,而是深圳,他這一句話,道出了當前港深兩地的差異與無奈。在當今香港,理工科畢業生的就業前景遠不及金融、醫科、法律等專業學生,平均薪資要低上數倍。而除了薪酬上的差距,還有就業崗位的匱乏,每年香港的工科畢業人數佔比超過兩成,但從事相關領域工作的卻只有7%。

另一方面,儘管香港的大學都是世界頂尖,培養科技人才的能力卻不足,研發中心規模較小,難以跨院校、跨學科研究,就像中國工程院院士陳清泉指出指出的那樣,「香港有名牌大學,但沒有研究院,產生了科學理論,但產生不了技術」。

這一點,也尤為鮮明地體現在香港的加密產業發展史上。早期的Crypto 沒有太多使用場景,更多是投資和交易,這就要專業的金融人才,所以我們才看到SBF、Arthur Heys 這些加密巨星,無一不來自香港金融市場,OKEX、Huobi 和Binance 也都先後在香港設立過總部。但在DeFi、NFT 等創新領域出現後,加密產業與香港人才市場不再對口,其中心便開始逐漸向港外轉移。

有意思的是,同樣身為金融背景出身的人才,0xLeon 卻是在看到加密領域的諸多新場景後,才決定All In Web3 的。 0xLeon 告訴BlockBeats,自己當時主要看的都是增長股,從新能源、教育、醫療再到新消費,發現各行業的滲透率越來越高,機會越來越少,而Web3 卻正值DeFi、NFT 爆發期。新一波創新浪潮成功地吸引了0xLeon 的注意力,「我知道成長股最有爆發力的一個階段,就是它的行業確定性很強,但滲透率又極低的時候,所以我就毅然決然地決定換一換賽道,進入這個新行業」。

「積極不干預」

辭職All In Web3 後的0xLeon 找到了自己做程序開發的高中同學,合夥創辦了CrossSpace。在考慮公司註冊地時,0xLeon 沒有選擇自己熟悉的香港,而是和很多Web3 項目一樣,前往了新加坡,「我們那時候也知道,新加坡那邊對待加密的政策還不錯,但還在想要不要在那邊註冊公司的時候,就拿到了有政府背景的資金投資。反過來,當時香港這邊是有一定不明朗性的」。

0xLeon 所說的這種「不明朗性」,實際上就來源於港府「積極不干預」管治哲學。這種「不明朗」,甚至不是說風險,而是加密創業者完全不清楚在香港可以做一個什麼樣的區塊鏈的項目。換句話說,政府對待加密行業到底有什麼態度,是完全不清楚的。

多年來,香港在發展科技上並不是沒有機會。上世紀80 年代,中國香港的電子產業盛極一時,大批國際高科技企業都想在香港設立亞太研發中心和工廠。香港回歸後,內陸也曾提出與外資企業在香港聯合創辦工廠的提案,但港府很珍惜世界對其「經濟自由度」的讚美,長期奉行的「積極不干預」方針,不對經濟進行中微觀層面的調控。在內陸改革開放後,資本開始做出自然選擇,香港也沒有出台政策挽留,把發展技術的機會傳遞給了珠三角地區。

到了加密產業也是如此。 0xLeon 告訴BlockBeats,很多從業者認為香港的政策環境不友好,香港政府有一定責任,「實際上香港原先的監管主要是針對交易所,並不監管元宇宙、GameFi 這些其他應用場景。但大家看見交易所都走了,港府也沒有站台說自己要支持Web3 發展,就總覺得香港不是很『Crypto Friendly』」。

在新加坡,情況就大不相同了。政府的沙盒監管非常清晰,羅列十幾種情況,以說明監管範圍。此外,新加坡主權基金旗下的VC,還會在簽證和辦公場地等方面給予團隊支持,同樣體現出當地對行業的支持態度。 「你是知道政府挺支持加密產業的,也知道可以做哪些項目、在哪裡申請牌照,這種清晰感也就給了我們安全感」。

過去幾十年,香港從政府到市民,都對發展科技有過太多遲疑,太多像中芯國際、大疆這樣發展科技的機會曾擺在眼前,卻沒有珍惜。可以設想一下,倘若彼時的港府同樣像新加坡政府一樣積極有為,介入重大投資、給予相應政策,如今的香港科創或許會是另一番景象。

不一樣的科技週

直到去年,出走深圳的科技公司高管還在感嘆,港府若想推動科技發展,就必須大幅度改革,長期佈局創科生態和鼓勵政策。 「投資都是跟政策來的,如果政策不鼓勵,企業是不會過來落地的」,在一次採訪中,恆光半導體科技行政總裁劉振韜提道:「因為創科行業與其他行業不同,回報週期相對長,若沒有一個很強勁的支持,那些公司分分鐘死掉」。

一面是科技行業的苦口婆心,一面是香港政府的「積極不干預」,香港發展科創產業就這樣進入了一個死胡同,即使有了科技園、數碼港等生態和政策的佈局,港府支持科創事業的態度和形象卻鮮有觸及到科技領域的創業者。但在這次金融科技週上,情況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港府捲起來了」

過去在香港,「拿了牌照就失去市場」是加密圈默認的共識,在很多人看來,香港證監會過於嚴苛的虛擬資產交易平台7 號牌照,是「趕走」大部分加密機構的主要原因。 18、19 年,特區政府的「牌照新政」公佈時聲音響亮,但實際申請的公司卻不多,因為平台上的每一個幣種都必須經過香港證券會的批准,並且只能為機構和專業投資者提供服務,到最後也就BTC、ETH 等四五個幣種得到了批准。

一旦拿到牌照,就必須合規運營,每一個客戶都要提供800 萬流動資產證明,這樣的要求,直接把95% 的散戶市場從機構的手中奪走了。拿到香港第二張7 號牌照的HashKey,為之耗時兩年,花費了約2000 萬美金,就像肖風說的,「花這麼高成本,搞了個牌照反而把自己綁了起來」。

但在今年10 月31 號,金融科技週的第一天,特區政府宣布了虛擬資產新政,中國香港科創再出發,力圖成為全球虛擬資產和Web3.0 的發展中心。儘管大會「含3 量」遠低於在新加坡主持的Token 2049,但能感受到的是各方與會者對Web3.0 產業的強烈關注,「港府捲起來了」,是許多人對本屆科技週的評價。

在0xLeon 看來,《宣言》最大的意義,是代表了港府在對待「干預經濟」這件事上一個態度的轉變,「這說明監管開始有邊際的放鬆了,尤其是針對散戶開放的交易所牌照,另外港府也會主動去嘗試發行一些加密原生的項目」。科技週期間,0xLeon 和許多特區政府工作人員進行了深入交流,他發現,港府其實已經給予了科創極大的鼓勵和扶持,「你能逐漸看到香港官員對這方面的重視,以及香港政府的誠意」。

香港近幾年已經有了很明顯的變化,特區政府下了很大的決心,在科創領域投入了上千億港元,從基建到政策等方方面面都有改善,目的就是要把香港戰略展轉型成一個國際科創中心。香港數碼港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林家禮博士在採訪中說道:「這幾年香港重振科創走得堅定不移,政府也抱著誠意去聆聽業界的建設性意見,香港的初創企業從一兩千家增長到現在的四五千家,我很讚賞特區政府的這種政策定力和決心」。

過去幾年,林博士一直在積極推動香港科創領域政策的改革,鼓勵香港特區政府成立一個類似新加坡淡馬錫控股、深圳新創投的戰略投資平台,「無水不行舟,發展科創一定要有風險投資的推動。科創人才來香港如果能得到政府的認可和支持,就是打了一劑強心針,其他的機構投資者也會一呼百應」。現在,入駐數碼港的科創公司從種子基金、培育計劃、加速器再到海外拓展,每個階段都可以申請到相應的資助,加起來能有100 萬港幣左右,此外還有相應的人才補助計劃,幫助公司招聘科研人員。

大會期間,特區政府宣布將額外設立一個40 億美元的科技基金,0xLeon 相信,有了港府這次態度上的轉變,新的資金扶持很可能會向Web3.0 領域傾斜。科技週還沒結束,他就已經見證了獲得政府資助的一些案例,也感受到了港府在發展科創和Web3 方面的配套支持,「等於說,香港的加密監管正在逐漸地放鬆,而新加坡因為一系列爆雷事件,態度正在變嚴。儘管最後我們不能確定到底誰監管會更松,但至少你是能夠感覺到這種邊際變量的」。

誰是靠山?

值得注意的是,在叫好「香港Web3」的聲浪中,我們不時還是能聽到來自加密OG 們的顧慮和擔憂。在常年高壓政策的管制下,加密圈子形成了一套「憤世嫉俗」的判斷標準,對待這次的政策宣言和科技週,許多人也默認「Price In」了香港發展Web3 的政策性風險。

大家人似乎都忽視了內陸對於發展香港科創的高度重視。 2019 年,習總書記在親自謀劃部署的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戰略中,明確支持香港「大力發展創新及科技事業」。今年6 月,又再一次考察香港科學園,與園內創業者們交流時再三強調,希望香港能積極發揮國際化等優勢,貢獻國家所需。

「中國香港一國兩制的體制是獨一無二的,我們對接整個世界,但也有自己的監管框架,在虛擬資產方面的改革解決了這個行業的一大問題,即沒有良好的、適當的監管」,林博士說道,「只要用好一國兩制,香港和內地完全是雙贏的,大家這方面可以放心,放手在這里大乾一場」。

在百年變局的背景下,出於主動或被動的原因,我們格外強調「自主創新」,從全球協同創新的關係中脫離出來,構建自己的價值鏈,從而避免在技術上被卡脖子。這時,香港在共同建設粵港澳大灣區承擔「國際科技創新中心」的作用就變得愈發重要。

就在香港科技週開幕後不久,中新網便於11 月2 日發文《香港科創發展,習近平為何如此牽掛? 》,文中寫道:習近平始終牽掛於心。他多次表達對香港科創發展的關心關懷,為香港著力建設全球科技創新高地指明方向,「國家已將支持香港建設國際創科中心納入『十四五』規劃,對香港有很高的期望」…「促進香港同內地加強科技合作,支持香港成為國際創新科技中心,發揮內地和香港各自的科技優勢,為香港和內地經濟發展、民生改善作出貢獻,是在香港實行『一國兩制』的題中應有之義」。

在逐漸轉向「內循環」的大環境下,近來香港與內陸的聯繫已越發緊密,你很難不去相信,香港發展Web3 的背後,沒有來自內陸的支持。前不久,香港創新科技及工業局有關負責人指出,「發展創新科技,是香港面臨的歷史機遇和戰略選擇。隨著香港積極融入國家發展大局,香港的科研人才將有更多機會參與國家級科技任務」。

我們也看到,國家科研經費「過河入港」、科研儀器設備入境優惠等一系列政策,在總書記和中央政府的支持下相繼實現和出台。為深化港深合作,深圳市前海管理局還開展了人才住房面向香港人才配租工作。從某種意義上說,國家「十四五」規劃關於香港創科中心的定位,是我國應對世界格局變化的重要一棋,也是香港發展創科的最後機會。在這一時刻展現出對Web3 和虛擬經濟的友好態度,無不可視作是香港政府對這兩個要點的把握。

發展Web3,香港科創的新角色

粵港澳大灣區政策概念的形成,本就因香港而起,但在角色演變的過程中,香港卻變得頗有些尷尬。過去十年,深圳的經濟總量、科技產業優勢均超過了香港,廣州、珠海也緊隨其後,部分人甚至認為深圳可以取代香港,擔當大灣區的核心引擎。在大灣區的建設任務中,香港似乎始終都是一個僕從者。隨著Web3 的發展,香港是否在科創事業發展中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合身的角色?曾經阻礙香港科創的問題,還會再次阻礙加密產業在香港的發展嗎?

監管?功課已經做好了

香港區塊鏈協會會長唐儀在採訪中告訴BlockBeats,香港發展虛擬資產的一大優勢,就在於與國際接軌,同時又自成一套的監管體系,「香港在證券法這方面,能在美國證券會相關法律上,搭建自己的框架,未來內陸也可以藉鑑香港這方面的法律」。

香港目前的虛擬資產監管主要由現貨和衍生品市場兩個板塊構成。在現貨方面,香港已有法可依。香港採用美國證監會的Howie Test 測試,來鑑定項目或機構發行的Token 是否屬於證券型通證,即具有集資屬性的證券。在該測試檢驗下,90% 的IC0 Token 都具有集資屬性,需要在美國證監會登記股票、接受審計等,實際上,美國證監會過去也訴訟了很多發行了Token 的項目,香港證監會也會採納美國證監會的解釋,作為一層監管指引。

而比特幣和以太坊這類Token 則被定義為功能性Token(Utility Token),因此不需要進行登記和審計。每一個在市場上流通的Token 都需要通過獨立的司法案例甚至法律訴訟,來判決它究竟是證券型通證還是功能性Token,「你可以像Ripple 一樣,向證監會提交法律意見,和證監會打官司,論證他們的解釋不對」,唐儀說道。

關於衍生品,當前沒有得到香港證監會批准的期貨業務,是違反香港賭博法的,證監會此前也因此警告過BitMEX 等平台。儘管現貨產品對加密平台來說利潤並不大,但當下只有香港馬會一家組織能夠提供賭博性產品。香港證監會此前考慮過開放對市場的監管,但唐儀告訴BlockBeats,FTX 的爆雷,讓香港證監會變得更加謹慎。 「美國也沒有開放衍生品市場的監管,只開放了比特幣ETF,SQL、Gemini 等一批很有實力的公司的申請也都沒有批准。我認為香港不會開先例,而如果美國開放了衍生品監管,香港也會緊隨其後,在一兩年內放開」。

當然,發展虛擬資產不光只有上述兩個領域,Web3 是一個廣泛的定義,公鏈、DeFi、NFT、GameFi 等都囊括其中。林博士表示,未來香港相關方面的法律改革也會時俱進地推動,在普通法的基礎上不斷完善,「在web3.0 的年代,我們要去探討DAO 對公司合作的影響,也要探討公鏈的法律意義和內涵等等,接下來還有很多改革要做,但我非常有信心」。

拿了牌照,也不丟市場

不可否認,FTX 的暴雷給香港的虛擬資產新政送上了一個燙手的開局禮物,即便如此,香港對發展虛擬資產的決心卻沒有動搖。 「香港政府已經做好功課,鐵了心要擁抱虛擬資產」,林博士所謂「擁抱」其實並不簡單,他認為,特區政府同時考慮到了創新跟監管的「雙劍合一」,這次新政鼓勵創新,但對投資者的保護是絲毫沒有放鬆,「整個新政和宣言精神是穩中求進,尤其是在FTX 暴雷之後,我們更能看到香港監管的可貴之處」。

香港向來是最重視投資者保護的金融中心,08 年雷曼事件,唯有香港投資者得到了保護。在加密領域也同樣如此,唐儀認為,強監管和高成本將是未來香港加密產業的特徵,「全球的加密發展趨勢,首先就是打擊不合規的交易所,其次是加強合規交易所的監管。未來發行Token 成本不會下降,還有可能會增加」。

FTX 爆雷後,無論是美國還是香港證監會,對加密行業的監管都會變得更加嚴格。在看到中心化交易所的風險後,保險公司也會相應調整自己的費用成本,「一定要想辦法讓帶有詐騙性質的交易所得到遏制,讓合規的交易所能夠成長,而只要合規成本肯定會高,包括法律、審計、保險,未必需要肖風先生說的2000 萬美元,但一定低不了」。

但高成本並不等於沒有吸引力。林博士認為,良好的監管門檻,恰能夠更好地吸引機構和散戶投機者,「沒有監管門檻,機構也不會投放太多的資金,沒有保護就讓散戶參與也是不行的,所以香港做了一個平衡」。實際上,大部分加密機構不願意走合規路線,是因為申請的牌照奪走了自己的市場。唐儀告訴BlockBeats,機構並非不願意花大成本,而是不願意為了5% 的市場大出血。 「機構要的就是95% 的散戶市場,如果監管成本能夠將其涵蓋,對很多機構來說就值了」。

另一方面,即便現在監管禁止散戶參與,香港許多百姓手裡也仍持有各種各樣的加密貨幣,大部分是通過名不見經傳的OTC 平台,以及FTX、Binance 等境外非監管交易所買入,一旦出現散戶被騙的情況,怎麼維權?政府要不要兜底?這些都是難以說清楚的問題。因此在監管的基礎上開放散戶參與,也是保護散戶投資者的一種方式。唐儀相信,有了對散戶開放的牌照,Token 通證化未來在香港將會成為一個很大的業務,「我覺得未來『山寨幣』的機會會越來越少,通證化『合規幣』的機會會越來越多」。

微妙的金融科創

與其他科創不一樣,區塊鏈最初本就是一項金融科技,為金融而生,因金融而起,早年的加密交易所更願意在香港發展,也是因為香港亞洲一流的金融人才和資本市場深度。雖說隨著以太坊等生態的發展,如今的加密行業發展出了Web3 的概念,但其內核依舊脫離不了金融的本質,當前的公鏈、NFT、GameFi 等無一不嵌套著去中心化或者中心化金融的影子。

然而整個Web3 領域過去一年可謂亂象層出,DeFi 土狗機槍池、NFT 團隊Rug-Pull 的案例數不勝數。歸根結底,就是因為當前大部分生態建設者過於缺乏傳統金融在風險管控和機制設計方面的經驗,畢竟大部分開發者都是非金融背景的。從這個角度看,發展虛擬資產和Web3,是香港為自己找到的一個「對口專業」,香港的一流金融人才,正是這個行業未來幾年需要的。

其次,發展蓬勃的加密產業,合規、高效的融資環境也是必不可少的。香港常年是世界融資規模最高、最頻繁的金融市場,在唐儀看來,這同樣是香港吸引加密創業者的重要優勢,「我覺得香港在未來的區塊鍊和虛擬資產領域也會是一個金融中心,世界大大小小的投資人和機構,都可以來香港,加入合規的虛擬資產投資」。

另外,加密行業還有一個與其他科創不同的特點,即它相對較低的開發成本和更加迅猛的迭代速度。一項科創技術,不需要十年磨一劍,還能帶來可觀的非對稱性回報。這種行業早期的技術特徵,吸引的不光是香港地區的投資者,當然了,對阻礙香港科創發展的「短線思路」也起到了一定對沖作用。

當然,在香港談科創,避不開生活成本和土地資源的問題,過去許多香港科創公司北遷,多少也都是受到這兩個因素的影響。但一方面,疫情后的香港房價受到衝擊,居住和辦公的成本都相對低了很多,唐儀也告訴BlockBeats,包括香港區塊鏈協會在內的許多組織和政府部門,也願意設立孵化基地和基金,盡力為創業者們打造更好、更低廉的辦公地點和開發環境。

另一方面,Web3 行業一向提倡分佈式靈活辦公,地緣因素的影響不會像傳統科創公司那麼明顯。 「它本來就是一個全球化的生意,而不是像Shopping Mall 那樣,固定在某個地區開」,0xLeon 說道,對他來說,香港優質的資本和人才資源已經具有足夠的吸引力,「很多國內程序員背景的公司財務和國際化做得不好,就可以在香港找到更合適的COO 或者是CMO,這就是一個邊際的變好」。

國產Web3 試驗田,東南亞GameFi 生產港

互聯網裁員浪潮後,大量來自騰訊、阿里的「廠內人才」紛紛湧入Web3 尋找機會,一度湧現出許多優秀的項目。但在當前的國人Web3 圈裡,由於內陸沒有合規的政策空間,選擇「大航海」,到國外社區發展成了許多項目的發展路線。但在唐儀看來,粵港澳大灣區的建設,以及香港發展虛擬資產的決心,為內陸的Web3 創業者們提供了另外一種選擇。 「現在香港有了一個合規的「實驗基地」,港府也會把區塊鏈作為吸引金融科技人才的特批條件,加入此前的優才計劃,這對於國內Web3 從業者是非常理想的」。

與其他「Web3 聖地」相比,香港有得天獨厚的地緣優勢。在新加坡和迪拜搞Web3.0,很難接觸到全球最大、最有價值的內地市場,「國內的Web3 創業者不一定非要跑到迪拜或者新加坡,其實最好的地方就在眼前,就在香港」,林博士說道。

特區政府在科創領域的持續投入,為虛擬資產在香港發展創造了許多潛在契機,「香港是國際文化藝術交流合作的中心,在這方面可以藉助NFT 解決方案,做出規模效應。還有未來持續推動的綠色金融,綠色債券和STO 的結合也是不可缺少的」。在林博士看來,Web3 對香港的重要性,在於其對香港的產業賦能,通過Web3 讓數字經濟的質量和總量都得到提升,盤活香港的實體經濟,推動科技創新。

0xLeon 在採訪中告訴BlockBeats,自己的Web3 項目CrossSpace 計劃在線下做很多嘗試和試驗,引入更多Web2 用戶,「我們之後可能會和香港一家非常大的線下連鎖咖啡店合作,把CrossSpace 一整套的NFT 卡牌收集系統和解決方案與咖啡零售結合起來」。未來,在STO 和HKD 等政策性技術的支持下,香港能為Web3 的創業者創造出更多類似CrossSpace 這樣的虛擬資產應用場景,香港也有能力成為第一個在CBDC 治下,將虛擬資產融入社會生活的城市,這樣的環境,也是加密產業創新的最佳培育皿。

另外,BlockBeats 在採訪中還注意到,香港對發展GameFi 有著濃烈的興趣。在科技週前,林博士專程前往澳洲,邀請StepN 團隊入駐數碼港。在《香港虛擬資產發展政策宣言》中,港府也表示將大力支持NFT 的發展,Animoca Brand 在香港孵化的元宇宙項目Sandbox 也在大會期間多次被提及。林博士表示,自己非常看好GameFi 和Play To Earn、Move To Earn 等Token 經濟模型的未來,以及其帶動實體經濟的潛力。

實際上,在香港發展GameFi 的好處甚至可以上升到戰略層面。 20 年新冠疫情席捲線下工業後,Axie Infinity 等GameFi 遊戲在越南等東南亞國家爆發,在此之後,香港許多加密領域的組織就一直對此保持關注,唐儀告訴BlockBeats,東南亞地區龐大的GameFi 市場,同樣是香港發展Web3 的絕佳機會,「香港區塊鏈協會和越南區塊鏈協會近期做了一個活動,了解到越南有1 億人口在探索GameFi,其中很多項目都來自內陸開發者」。

其實國內很多移動手游或MMORPG 網游的開發者都考慮融入一些GameFi 的元素,香港則能為國人GameFi 的創新提供合理的法律框架。唐儀告訴BlockBeats,很多GameFi 是直接使用以太坊,其中的NFT 也大多是遊戲角色或者裝備,不具有證券型通證的屬性,在產品開發上有很多自由,「我覺得未來中國的遊戲產品如果轉變為GameFi,完全能夠輸出到越南、印尼等東南亞市場,而香港就可以作為一個『橋頭堡』」。

所以,香港能不能衝?

歷經三十年跌跌撞撞,香港科創整裝再出發,對把香港發展成全球虛擬資產和Web3.0 中心的目標,林博士充滿信心,「這是一個偉大的事業,我相信香港可以做到。東風真的已經來了,大家應該盡快把握住機會」。法律框架和金融人才的積累、政策和資金的積極干預,都為香港發展虛擬資產蓄足了力量,而Web3 迭代迅速、分佈式工作的技術特徵,又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阻礙香港科創的種種困難。所以對Web3 的創業者來說,香港此次發展機會能不能衝?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換一個角度來說,香港科創能否再次崛起於開發者其實並不重要,在Web3 領域,創業者們並不需要參與城市競爭的賭博遊戲。 「我覺得這次科技週真正產生的影響,是很多開發者開始考慮,團隊要不要在香港開一個分部?這對團隊來說,相當於多了一個選擇」,對於像0xLeon 這樣已經在海外有辦公地點的創業者,同樣也可以從香港的虛擬資產新政中獲益,自己也不需要放棄自己已有的優勢條件,「這件事情在我看,就是從原來的1 變成了1.1,只有變好,沒有不好」。

過去,新加坡的確是加密圈公認的最優選擇,但移民浪潮的持續高漲,也讓新加坡的機會成本不斷上升。如今在新加坡,買車要花費上百萬元,買房更是一戶難求,而隨著越來越多的Web3 項目湧入,新加坡加密行業的門檻變得很高,政府給予的支持也相對少了,新項目和小團隊在這裡融資發展的難度早已不比當年。 「機會都是跟著邊際變化走的,因為已經存在的事早被Price In 了」,0xLeon 說道,對於還在觀望的創業者,香港絕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畢竟機會多,對手少。一句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投身香港虛擬資產事業,一定是宜早不宜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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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區塊律動BlockBea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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