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劉景豐編輯| 栗子
來源:甲子光年
圖片來源:由無界版圖AI工俱生成
ChatGPT爆火之後,看AI的獵頭已經忙瘋了。
2月14日,當「甲子光年」試圖聯繫一位長期關注AI領域的獵頭時,她一整個下午都排滿了面試:“最早也得晚上6點後。”
另一位關注互聯網及醫療健康的獵頭也提到,她今年已接到40多個AI領域職位的人才需求,並且需求很急。
這可能是當下很多獵頭們的真實狀態。
實際上,不管此前是否關注AI領域,許多獵頭此刻也不得不跟著潮流來看一看火熱的AI領域,畢竟需求太旺盛了。
過去的兩周里,沉寂許久的AI領域被重新點燃。
先是百度、阿里、騰訊、華為等一線互聯網大廠紛紛表態,正著手推出自己的AI大模型產品,由此掀起了一場AI大模型的“軍備競賽”。
接著,則是前美團聯合創始人王慧文的一紙宣言:出資5000萬美元,尋找業界公認的頂級研發人才,打造中國版OpenAI。
兩個導火索,直接引爆了業界對頂級AI研發人才的需求。
CGL深圳前沿科技組合夥人梁弘進向「甲子光年」表示,過去的一周多,已有超過10個客戶來詢盤(即諮詢,行業術語)高端AI人才——這類人才的薪酬,高者達千萬年薪。他提到,過去兩週來詢盤客戶的數量,幾乎等於去年一整年的量,甚至一些“過去不敢詢盤這類人才的二線企業”也來了。
獵聘大數據研究院的統計數據顯示,當下的人工智能人才需求是五年前的近3倍,其中ChatGPT直接帶動的AIGC領域,其新發職位近一年同比增長了42.51%。
人才與資本相伴相生。就在AI人才備受關注的同時,敏銳的VC也在快速湧入。 IT桔子的統計數據顯示,2023年開年至今一個半月的時間,AI領域融資額已達到729億元,這一數量超過去年全年1340億元的一半。
人才急切流動的背後,ChatGPT這個劃時代產品的出現,正在互聯網圈引發著一場豪賭AI的彎道超車賽。
1.大廠急了,“就要OpenAI裡的華人,薪資不設限”
情緒的點燃通常是在某個瞬間。
ChatGPT最早推出是在2022年11月30日。雖然當時小火一把,但也沒能激發“萬人空巷”的景象。
兩個多月後,北京時間2月8日凌晨,微軟宣布將OpenAI傳聞已久的GPT-3.5的升級版“普羅米修斯模型”集成到Bing及Edge瀏覽器中。 ChatGPT的絲滑體驗,讓人著實驚艷,“AI代替人工”的老論調這一次真實可感了。隨後,大模型之風便在科技圈刮起,甚至有AI從業者笑稱“連賣菜的都能談一兩句”。
當然,為了不被AI截胡,科技公司的動作是加緊對其研發。先是百度宣布即將推出大模型新項目“文心一言”(ERNIE Bot),百度CEO李彥宏甚至把“引領搜索體驗的代際變革”設為2023年一季度OKR關鍵任務。
隨後,阿里也爆出正在研發類似聊天機器人ChatGPT的項目,目前處於內測階段;2月9日,騰訊表示已在ChatGPT相關方向上進行佈局;2月10日,京東宣布推出產業版ChatGPT,命名為“ChatJD”。
國內的一線大廠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不約而同地聚焦一款產品了。
表面上,巨頭們對AI大模型爭相入局;私下里,一場AI人才爭奪戰同時打響。
最先聽到槍響的,是那些長期跟踪高端AI人才的獵頭們。
春節之後,CGL深圳前沿科技組合夥人梁弘進的電話就沒怎麼斷過。上班第一天他就接到了需求——為某互聯網大廠尋找AI科學家。
在獵頭行業從業8年的梁弘進,有6年是為客戶鏈接海內外的優秀AI人才。
正因此,許多客戶在尋找AI科學家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找他。
梁弘進稱,過去兩週,已經有超過10家客戶找到他。這些客戶基本都是國內一二梯隊的互聯網大廠。
客戶們的訴求只有一條:“就想找OpenAI項目裡的華人”,而且“薪資不設限,越快越好”。
“大模型和預訓練(ChatGPT)這個事情,過去很多國內科技公司也在做,但是目前只有OpenAI做成了。這就很容易讓人猜想,是不是因為他們掌握了什麼核心技術?有什麼正確的技術路徑?”
而找到懂ChatGPT的核心研發人員,是快速做出類似產品的一條捷徑。
事實上,ChatGPT大模型的成功,一定意義上是因為它在不斷地工程化、優化模型之後實現了突破。
理性來看,在當下找到OpenAI裡的華人,並且說服他回國,是一件低概率的事情。 “在市場過熱的情況下,對標頂級項目定點獵挖,客戶必然要直面人才的溢價和更長的入職週期。”梁弘進說。
別說國內科技公司要從OpenAI挖人了,一批矽谷AI大牛正排著隊擠進OpenAI,比如穀歌這兩天遭遇的人才“叛逃”——2月15日,谷歌兩位重量級AI研究員相繼宣布加入OpenAI。而且據外媒統計,最近幾個月OpenAI已經僱用了超過12名谷歌的AI人員。
此外,這類AI人才的薪資也非常高。一般來說,有海外背景的AI高級人才,年薪要在300萬元以上,甚至個別能達到500萬元。按梁弘進的說法,一些頂級AI科學家,年薪會高達1000萬元。 “這裡面有一定溢價,當然他們自己也會帶著一些資源,比如一些優秀的學生,可以很快組成一個豪華團隊。早期企業也樂於支付溢價,達到搶占市場高地的目的。”
不過,到目前為止,梁弘進還沒有聽說哪位有OpenAI背景的華人科學家回國入職大廠。但他有自己的方式來滿足客戶的某些需求。 “其實矽谷有很多優秀的華人,無論是學術圈還是工業界。ChatGPT本質上不是新技術,我個人更傾向於拆解技術棧,幫客戶找到能解決問題的專家。”
2.科技企業,賭一場AI彎道超車賽
除了頭部大廠,一些中間梯隊的科技企業也聞風而來。
“在我們接觸的客戶裡,一些第二梯隊的互聯網公司也會參與進來。他們會把ChatGPT看作是一個彎道超車的機會。”
梁弘進觀察到一個現象:過去,由於頂級AI科學家高昂的薪資,很多企業其實不敢詢盤這類人才,但現在一些非頭部的科技企業也敢詢盤了。
數據真實體現了互聯網企業對AI人才需求的旺盛。
與ChatGPT緊密相關的三個領域分別是預訓練模型、對話機器人、AIGC。其中,預訓練模型是該類產品的核心技術;對話機器人是其產品形態;AIGC是其產品功能。
根據獵聘大數據研究院針對上述三個方向新發職位所在行業的統計,三個職位數量最高的雇主均為IT/互聯網/遊戲行業,預訓練模型、對話機器人、AIGC職位佔比分別為59.85%、64.17%、35.97%,也即這三類職位一半都是互聯網行業發布的。
換句話說,互聯網仍是最渴望AI人才的行業。
這背後隱含著一個變化:過去很多互聯網企業都把AI條線作為一個一二十人規模的部門或者品牌。但現在ChatGPT的表現,讓他們看到了AI生成內容跟自身業務的相關度加強,甚至有可能顛覆過去互聯網的業務模式,這也倒逼他們不得不做一些新的嘗試。
很多企業奔著第一步搶到人才、資源,然後吃到第一波紅利,所以就去找獵頭詢盤。但AI究竟會怎樣顛覆互聯網的業務模式,以及企業能不能堅持到AI大模型跑通商業模式,現在難以預料。畢竟就連ChatGPT也沒有展現出明確的商業模式,更遑論其他的AI大模型產品。
“很多企業最終可能沒辦法持續投入,甚至產品都是個偽需求。”一位業內從業者表示。
“最後能成功招聘到頂級AI人才的企業一定少之又少,人們肯定會冷靜下來,現在是一個不理智的階段。如果這波熱度過去了,這個需求還在不在,我都不確定。”從2017年至今一直做AI人才獵頭服務的梁弘進,對這股熱潮保持著冷靜。
實際上,隨著ChatGPT熱度的發酵,關注它的人群已經有了明顯的情緒劃分:要么極度狂熱,抱著“再不上車就晚了”的心態入局;要么極度冷靜,刻意去避免這種喧鬧。
“我昨天還約見了兩位有大模型研發經驗的AI候選人,他們很冷靜。”梁弘進說道,“他們已經看到這條光輝大道上最艱難的一面,大模型一旦跑出來就需要更大的資金持續投入,數額高達數十億、上百億元。這不是每一家企業都能玩得起的。”
對結果,他並沒有抱太高的期望。他說,即使面對當下的AI人才熱,他手上10餘個AI科學家的需求,真正能成交的可能也不會高於30%。
3.AI算法缺口數百萬人,平均年薪46萬
科學家畢竟是少數拔尖者。實際上看一個行業有多吃香,從業者的平均薪資最能說明問題。
在獵聘大數據研究院近期發布的AI人才報告中顯示,2022年AI相關崗位招聘的平均年薪為33.15萬,比互聯網崗位高4.27萬;而2023年以來的一個多月,AI崗位招聘的平均年薪已達到42.51萬元,比上一年高出9萬多。
這其中,以AI算法工程師職位的薪資最高,在2022年的平均年薪為46萬元。
數據、算法和算力是人工智能技術的三要素。這一輪人工智能高潮的掀起,其最為核心的便是人工智能算法,而中國最缺的就是算法人才。
過去,由於開源算法人人都可獲得,門檻非常低,所以許多公司從網上下載開源算法,並以其為核心研發出一套AI應用。但是真正做原創算法的工程師卻非常少。
2019年,中國工程院院士徐匡迪曾在某行業活動上發問:“中國有多少數學家投入到人工智能的基礎算法研究中?”一語點破國內AI算法研究的軟肋。
在同年人社部等發布的《人工智能工程技術人員就業景氣現狀分析報告》中顯示,當時國內AI人才缺口500萬,預計到2025年缺口達1000萬。這其中,最缺少的就是AI算法人才,需求度高達80%。
仍以獵聘大數據研究院的數據,在近一年AI領域的新發職位中,算法工程師需求最大,佔比為7.26%;此外,智能網聯工程師、圖像算法、機器視覺、深度學習、自然語言處理等職能排名靠前,躋身熱招職能TOP15,招聘的平均年薪均超39萬元。
資深獵頭、南京謙引力企業管理諮詢有限公司高級合夥人高敏向「甲子光年」表示, AI領域人才價格貴已是共識,“一個剛畢業1~3年的應屆生,平均年薪就在30萬元~40萬元之間;如果是3~5年工作經驗的,平均年薪在40萬元~60萬元左右;而5~10年的資深AI技術人才,年薪則在100萬元左右。”
此次ChatGPT直接帶動的領域是AIGC,其新發職位近一年同比增長42.51%。
相比之下,國內在預訓練模型、對話機器人領域的職位增長比較平穩,甚至有的呈下跌趨勢。 2022年預訓練模型的新發職位同比增長20.37%,而對話機器人(產品經理)的新發職位則同比下跌了31.47%。
AI人才之所以如此貴,是因為其培養難度確實要高很多。 “一般來說,AI算法人才要數學好,對邏輯思維能力要求很高。”梁弘進。
除此之外,這類人才的培養成本也高,多數崗位都要求碩博學歷。
根據獵聘大數據研究院的數據,預訓練模型和AIGC職位(以算法人才為主)對碩博學歷的需求佔比高於普通的AI崗位。近一年,在預訓練模型、對話機器人和AIGC三個方向的崗位,明確要求本科以上學歷的分別佔71.33%、82.30%、92.53%;要求碩博士學歷的則分別為16.49%、9.86%、18.22%。
或許是維度不同,脈脈人才智庫在2022年上半年的統計數據中稱,算法工程師的平均學歷最高,已經近九成(87.5%)為碩博學歷。相比之下,開發工程師、硬件工程師則以本科為主。
由此可見,真正要在AI領域進行研究,需下極高的培養成本。 “如果缺少核心算法,當碰到關鍵性問題時,還是會被人’卡脖子’。”浙江大學應用數學研究所所長孔德興曾如此說。
事實上,假如產業發展過度依賴開源代碼和現有數學模型,缺少原創模型,那真正屬於中國自己的東西並不多。這也是ChatGPT對當下國內在AI人才培養上的一個啟示。
4.招AI人才?先想好崗位需求
AI本質上是一個效率工具。
正如曠視聯合創始人兼CEO印奇在去年一場發布會上所言:“AI很難作為一個獨立的產業體系或商業閉環存在。AI本質上是一個效率工具,它能夠無形地滲透到各個行業,成為行業效率提升的催化劑。”
但如果只是為了一個風口造出一個工具,造成之日難免又會面臨“落地”的難題。
對這一點,梁弘進也頗有感觸。在ChatGPT火熱後,許多AI人才的需求湧到他面前,但是很少企業能把核心的需求說清楚。
“他們就想看’懂ChatGPT並能夠把它做出來的人’,但是他們給不出具的體崗位描述,大部分企業也不知道怎麼做。大部分企業也不知道怎麼做。有些企業聽完ChatGPT所需成本和相關人才的薪資後覺得這麼貴,就選擇要冷靜冷靜。”
而且,一般獵頭在找這類人才的時候往往要花比較大的周期。 “成功為企業找到一名合適的人工智能候選人,大概要花2-6個月時間,獵頭也面臨較大的尋訪壓力。”萬仕道(北京)管理諮詢有限責任公司人工智能方向的獵頭顧問餘女士稱。這就意味著,企業更應該提前想清楚崗位的需求。
“當然,如果大佬確實怀揣夢想,有清晰的技術和商業思路,前期投入幾個億,未來獲得幾倍槓桿的回報也無可厚非,但前提是這不能是’偽需求’。”
從目前的數據上看,當前的AI人才需求已經達到五年前的近三倍。獵聘大數據研究院數據顯示,若以AI行業發展的第一個高潮即2018年為參照點,2022四季度的人工智能新發職位是2018一季度的2.74倍,而當前互聯網的新發職位僅是2018一季度的1.06倍。
在AI崗位的需求大戶中,除了上文提到的互聯網行業,傳統企業也是不可忽略的需求方。萬仕道獵頭顧問餘女士已明顯感覺到,傳統企業對AI人才的需求在上漲。
從數據上看,人工智能在2022年機械製造行業人才緊缺指數中排名第二,第一是硬件。這表明,機械製造越來越需要高科技屬性和互聯網屬性的行業來加快自己的智能化進程。
此外,汽車行業的智能化轉型,也吸納了一部分AI人才。
南京謙引力企業管理諮詢有限公司高級合夥人高敏稱,她最近已經接到數十個AI人才的需求,其中多數來自車企端。
獵聘數據也顯示,新能源汽車首位熱招職能是汽車研發/項目管理,算法工程師佔比位居第五,招聘的平均年薪為69.91萬,十分豪氣。有意思的是,據獵聘統計,今年以來發布AI相關職位最多的公司,前兩名是vivo和吉利控股,接下來才是百度、阿里。
在餘女士看來,產業端這種需求其實是正常的增長,並沒看到它受AIGC或者ChatGPT的影響。甚至一些獵頭也預感到這波熱度不會持續太久。在那之後,人們生活將一如往常。
梁弘進的體會是,做高端崗位的獵頭,很難在市場最熱的時候去結識這個領域最頂級的專家。所以他需要先於市場預判,並儲備相關人脈。
“賭未來三年的長期賽道,我不會只重倉AI,我會關注能源、第四代半導體材料、量子計算機等技術領域。哪怕順著ChatGPT的發展思路,我也更關心機器審核、隱私計算、軟件工程等周邊場景。跟別的獵頭去成交量ChatGPT賽道,並不理智。”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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