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的借短貸長導致Silvergate 的暴雷。
原文標題：《Silvergate Had a Crypto Bank Run》
撰文：Matt Levine，Bloomberg
編譯：Leo
近日，加密友好銀行Silvergate Bank 的控股公司Silvergate Capital Corporation 宣布將推遲提交2022 財年的年度10-K 報告，Silvergate 表示，「公司目前正在分析與公司有關的某些監管詢問和調查」。隨後，加密市場上，包括Coinbase、Circle、Tether 以及Galaxy Digital 在內的眾多加密公司和加密交易平台紛紛與其撇清關係；而資本市場上，Silvergate 美股昨夜則遭遇暴跌。 Bloomberg 加密領域記者Matt Levine 撰寫了關於Silvergate 遭受「銀行擠兌」的文章分析其原因，BlockBeats 編譯如下：
Silvergate 與加密的緊密聯繫
購買加密貨幣的基礎方式是可以通過美元，使用美元出售加密貨幣，當然還會有其他渠道？但最主要的是，如果你看漲BTC，你會花一些美元購買一部分BTC，隨著其上漲（或下跌），你就會以美元出售它。
如果你非常喜歡加密貨幣，或者如果你是一個機構化的加密交易者，你會經常這樣做，你可能會發現自己對美元流動方面的事情感到很無奈。全球範圍內的加密貨幣交易，是24/7 小時全天候的，你可以使用智能合約自動發送加密資產，發送加密資產通常是一種無權限且監管寬鬆的活動。但如果你想用美元購買加密貨幣，你需要使用美元金融系統，這可能會讓加密原住民感到不適，你可能需要通過銀行轉賬，但銀行不是全天候營業的，如果你試圖通過銀行賬戶轉賬購買加密貨幣，其中一些銀行可能會提出令你感到厭煩的問題。
解決方案當然存在，一種解決方案是，把你的美元存入一個值得信賴的大型加密交易平台，然後用你的交易所賬戶中的美元來買賣加密貨幣，交易平台為其客戶持有大量美元和加密貨幣。當你購買加密貨幣時，交易所會從你的賬戶中扣除一些美元，並向你的賬戶中添加一些加密貨幣；出售時，反之亦然。此解決方案存在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有時大型值得信賴的加密交易平台並非如此，它們會丟失或竊取你的資產；但另一個問題是，當你將美元存入交易平台時，交易平台要將資產存入某個地方，它需要將客戶的美元存放在一些加密友好銀行，以便在有需要時返還。
另一個解決方案是穩定幣：你不需要將美元存放在銀行，而是通過購買美元掛鉤的穩定幣，將其轉換為加密貨幣，而穩定幣通常價值1 美元，然後你就可以使用美元計價的穩定幣買賣加密貨幣。但採取此方式時，你也必須信任穩定幣發行商，這並不是一個穩定友好的方式（比如算穩是存在風險的），而且穩定幣發行商需要把錢放在某個地方，因此在這，再次需要一家加密友好的銀行。
還有一個解決方案是銀行欺詐，不要這樣做。
綜上，行業需要一家加密友好型銀行，而對於美國大型加密交易平台和交易者來說，這家銀行通常是Silvergate Capital Corp. 控股的Silvergate Bank——一個對加密非常友好的銀行，不僅接受加密交易平台和交易者的存款，還為加密貨幣結算建立了自己的加密結算支付網絡。通過「支付網絡」，如果我和你均在Silvergate 有一個賬戶，我想用美元從你那裡購買一些BTC，我們可以通過Silvergate 的支付網絡，從我的賬戶中扣除美元並將其添加到你的賬戶中來完成交易的美元部分。以下是Silvergate 對其換網絡SEN（Silvergate Exchange Network）的描述：
我們將SEN 設計為針對加密貨幣交易平台和投資者的網絡，使美元能夠在SEN 參與者之間全天候高效流動。在這個方面來說，SEN 可以說是首款加密基礎設施解決方案。
SEN 的核心功能是允許參與者將美元從其SEN 賬戶轉移到其交易對手的另一個參與者的SEN 賬戶，並查看從其SEN 交易對手收到的資金轉移。在SEN 上建立了加密貨幣交易各方之間的交易對手關係，以促進與該類交易相關的美元轉賬。
與傳統銀行的電子資金轉賬（如電彙和ACH 交易）相比，SEN 轉賬幾乎是即時發生的，而前者可能需要幾個小時到幾天。我們專有的基於雲的API 與我們的在線銀行工具相結合，允許客戶有效地控制他們的法幣，通過SEN 進行交易，並自動與我們的技術平台進行交互。
這種通過銀行轉賬美元的方式，很受加密投資者歡迎：它是24/7、基於雲的API，且隸屬加密交易平台之下等等。
Silvergate 的業務模式
因此，Silvergate 的這種特性吸引了大量加密資產，如果你是一家加密交易平台或加密交易公司，你會發現把錢存入Silvergate 是很有吸引力的，因為，他們對你很友好，喜歡加密貨幣，很多其他銀行都不是這樣；他們可以在周六凌晨2 點給你的加密交易對手匯款，這一點很多其他銀行也做不到；他們是一家真正的銀行，由美國銀行監管機構監管，公開經審計的財務報表和資本監管，以防止你的資金虧損，對於很多加密交易平台和穩定幣發行商來說絕對不是這樣。
這為Silvergate 提出了一個非常簡單的「狹義銀行」業務模式：
- 從加密交易平台和投資者那裡吸引了大量存款，他們確實需要一家友好的銀行，並且不支付利息。
- 將存款投資於非常安全的資產、美國國債和美聯儲儲備，因為你有廉價的存款資金，不需要冒很大的風險就能獲得豐厚的回報。
實際上，每個人都比這多冒一點風險，從資產負債表的資產方面來看，Silvergate 要承擔的明顯風險是以加密為抵押放貸的誘惑：其客戶（加密交易者和交易平台）擁有大量BTC，他們可能想藉入美元就得支付高利率，Silvergate 擁有大量美元（來自其客戶），這只是一種天然的契合。 Silvergate 是這樣做的嗎：
我們的SEN 槓桿產品使我們的加密客戶能夠直接從銀行借入美元，以提供流動性，支持使用BTC 作為這些貸款抵押品的BTC 交易活動，我們稱之為SEN 槓桿直接借貸。在SEN 槓桿直接借貸結構中，加密貨幣服務提供商作為託管人持有借款人的BTC，銀行使用SEN 將貸款直接存入借款人在交易平台的賬戶；此外，該行還向加密行業公司提供以BTC 為抵押的貸款，用於公司資金和其他業務，我們稱之為SEN 槓桿間接借貸。在間接借貸結構中，貸款人使用BTC 向銀行抵押貸款，貸款融資和抵押品清算可能通過SEN 進行，也可能不。
截至2022 年底，SEN 槓桿承諾總額為11 億美元，其中約3 億美元似乎已被提取。 Silvergate 在1 月份表示：「我們所有的SEN 槓桿貸款都繼續按預期表現，沒有損失或被迫清算。」
對Silvergate 來說，一個更無趣的風險就是常規的舊利率風險。 Silvergate 可以購買其它相對安全的資產，比如國庫券、美國機構證券、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市政債券，以獲得更高的收益，而不是將客戶的錢存放在美聯儲或一個月內的國庫券中。這似乎是Silvergate 存在的主要風險。截至2022 年9 月30 日，該公司的資產負債表顯示約114 億美元的「證券」，即債券：市政債券、抵押貸款支持證券、機構和國債。與此同時，大約有14 億美元的「貸款」，即3 億美元的BTC 貸款加上一些房地產貸款。
Silvergate 遭受的加密之殤
2022 年第四季度發生了一些糟糕的事，此前彭博社Max Reyes 報導：
幾個月來，美國當局一直在加緊切斷銀行與高風險加密企業之間的聯繫，擔心金融系統有朝一日可能遭受嚴重損失。他們後知後覺。
Silvergate Capital Corp. 週三表示，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評估去年加密寒冬對其財務造成的損害程度，包括它能否繼續生存。週四，該股在上市前交易中暴跌約30%。
Silvergate 已報告第四季度虧損10 億美元，並表示這一數字可能會更高。該公司仍在計算快速出售資產以償還聯邦住房貸款銀行系統預付款的成本，它可能還需要降低一些剩餘資產的價值。
總部位於加州拉荷亞的Silvergate 在一份監管文件中寫道，這可能導致「資本不足」。 「公司正在評估這些後續事件對其持續經營能力的影響。」
這來自於文件，問題在於：
- Silvergate 持有大量加密存款：截至9 月底，有132 億美元的存款，其中大部分是無息存款。
- 然後，加密崩盤，加密貨幣投資者從交易平台拿回了他們的錢，而交易平台又從Silvergate 拿回了錢。截至12 月底，無息存款從120 億美元降至39 億美元。
- Silvergate 需要拿出大約80 億美元的現金來支付這些提款。
Silvergate 通過從舊金山聯邦住房貸款銀行（Federal Home Loan Bank of San Francisco）借入43 億美元獲得了部分現金，該銀行是一家政府特許機構，主要業務是向急需現金的銀行提供短期擔保貸款。在2022 年末和2023 年初，在FHLB 借款的主要是加密銀行，他們的借款引起了爭議。
Silvergate 通過出售一系列債券組合獲得了剩餘的資金：9 月底，它有114 億美元的債券，其中83 億美元「可供出售」（一個會計術語，意味著Silvergate 必須在其賬面上以公允價值進行標記），其他債券「持有至到期」（意味著Silver gate 可以按成本進行標記，而不必擔心市值的變化），截至12 月底，該公司僅有57 億美元的債券，全部可供出售，其它的都賣了。
這卻引發了問題，因為這些債券的價值低於Silvergate 付出的成本價，基本上是因為2022 年利率大幅上升，意味著Silvergate 銷售中出現了虧損：
為了適應持續較低的存款水平並保持高度流動性的資產負債表，在2022 年第四季度Silvergate 出售了52 億美元的債券作為現金收益，也導致2022 年第四季度證券出售虧損7.514 億美元。
這意味著Silvergate 必須確認其持有的債券的損失，因為它一直將其中一些債券作為持有至到期（無需確認損失），現在該公司必須將其計入可供出售資產進行核算：「此外，該公司記錄了1.345 億美元的減值費用，預計2023 年第一季度將出售17 億美元的證券，以減少借款。」
BTC 貸款保持良好，但這不是重點。結果是在第四季度Silvergate 的淨虧損為10.5 億美元。
銀行監管的一個核心特徵是資本要求。如果你是一家銀行，你存款100 美元，發放貸款100 美元，其中一筆貸款違約，你只能拿回98 美元，那麼你沒有足夠的錢償還所有存款人，這非常糟。監管機構所做的是要求一家提供100 美元貸款的銀行必須以最多92 美元的存款為這些貸款提供資金，另外8 美元必須來自銀行股東。然後如果一些貸款違約，銀行只能收回98 美元，那麼它可以償還所有92 美元的存款，而只有股東在賠錢。
資本要求大多是「基於風險的」：每100 美元的「風險加權資產」必須有大約8 美元的資本，不同的資產具有不同的風險權重。一家提供大量合理抵押貸款和商業貸款的銀行，每100 美元的貸款可能需要8 美元的資本，而持有大量BTC 的銀行，可能每100 美元資產需要100 美元的資本。非常安全的資產——例如美國國債——風險權重為零：它們非常安全，監管機構不擔心你在國債上虧損。
不過，這一規則有一個支撐，稱之「槓桿比率」。基本上，無論這些資產的風險權重如何，銀行每100 美元資產至少需要有5 美元的資本才能叫做「資本充足」。如果你是一家小規模銀行，只有95 美元的存款存放在美國國債中，那麼你還需要把自己的5 美元放進去。
Silvergate 的資產情況
持有BTC 貸款，Silvergate 的資產還是非常安全的：它們主要由高評級債券組成，很可能會全額償還。截至9 月，Silvergate 的情況是：
- 155 億美元資產；
- 141 億美元的負債；
- 13 億美元的股東權益（約佔資產的8.6%）；
- 監管槓桿率為10.7%；
- 總風險資本比率為45.5%，因為其大量資產的風險權重為零。
45.5% 的資本比率看起來非常安全，10.7% 的槓桿率看起來也還不錯。但隨後，Silvergate 損失了大量存款，不得不出售資產，淨損失達10 億美元。剩下是：
- 114 億美元資產；
- 108 億美元的負債；
- 5.718 億美元的股東權益（約佔資產的5.0%）；
- 監管槓桿率約為5.1%；
- 總風險資本率為57%。
57% 的資本率看起來非常安全。 5.1% 的槓桿率似乎比監管要求的「資本充足」的5% 要略高，但如果Silvergate 只是額外損失1900 萬美元，那麼這個數字將低於5%。
從昨天Silvergate 文件來看：
2022 年12 月31 日之後，發生了一些情況，這些情況會對此前在盈利報告中的報告時間和未經審計的結果產生負面影響，包括出售超出先前預期和盈利發布中披露的額外投資證券，主要為了全額償還公司從舊金山聯邦住房貸款銀行的未償預付款。公司於2023 年1 月和2 月出售了額外的債務證券，預計將記入證券組合的臨時減值以外的其他損失。這些額外損失將對Silvergate 銀行的監管資本率產生負面影響，並可能導致公司和銀行資本不足。此外，公司正在評估這些後續事件對其財務報表發布後十二個月內持續經營能力的影響。鑑於目前面臨的業務和監管挑戰，公司目前正在重新評估其業務和戰略。
Silvergate 不得不出售更多的債券來償還聯邦住房貸款銀行的貸款，因此它遭受了更多的損失，所以這些都是密切相關的，但它現在的槓桿率似乎低於5%，因此「資本充足」。從技術上講，還沒到「世界末日」，如果這個數字高於4%，Silvergate 仍將是「資本充足」的，但這並不好，它指引了錯誤的方向。
如果你有一家銀行，你就不想走進錯誤的方向。
投資者和商業夥伴紛紛退出，股價跌幅高達55%，而Coinbase Global Inc.、Galaxy Digital Holdings Ltd.、Paxos Trust Co. 和其他加密公司則決定停止通過Silvergate 接受或發起付款，資金外流可能會威脅到該銀行的主要存款來源和加密參與者相互轉賬的平台。
Coinbase 在社交平台表示：「鑑於最近的事態發展，出於充分的謹慎，Coinbase 不再接受或發起對Silvergate 的付款，Coinbase 將促進機構客戶與其他銀行合作夥伴的現金交易。」
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們談論了很多關於加密有關銀行崩盤的話題。通常，當一家加密有關銀行倒閉時，高管會說是「銀行擠兌」：它擁有寶貴的資產，但客戶一下子就要回他們的錢，所以它不得不拋售這些資產，因此他們失去了價值，所以它沒有足夠的錢來償還所有客戶。我一直對這些說法持懷疑態度，因為總的來說，這些有價值的資產就像加密有關銀行自己發明的「魔豆」。加密有關銀行的資產——比如Terra、FTX、Celsius 等等——大多是對影子銀行本身的信心，而當這種信心消失時，這些資產也隨之消失。
傳統金融到加密的蔓延
同時，在受到實際監管的美國銀行業，「擠兌」的想法有些古怪。銀行擠兌發生在《It』sa Wonderful Life》電影中，但在美國大銀行的現實世界中，這種特殊的狀況——你聽到一些關於你存款銀行的壞消息，你急於取款，銀行不得不拋售資產以獲得資金，最終資不抵債，是很奇怪的。在現代美國銀行業，有存款保險用以安撫小儲戶。有一些項目——聯邦住房貸款銀行、美聯儲貼現窗口——旨在確保有償付能力的銀行能夠獲得現金支付儲戶。還有旨在確保銀行償付能力的資本和審慎監管。
但Silvergate 正在經歷一場真正的擠兌！它已經虧損了，不是因為做了愚蠢的BTC 貸款——BTC 貸款很好，而是因為做了正常的銀行業務，借短貸長（從加密公司吸收存款、購買美國國債和市政債券）。 Silvergate 的資產是正常資產，如果存款人把錢留在Silvergate，它的債券就會到期，有足夠的錢來償還。相反，儲戶們一下子要求歸還他們的錢，Silvergate 不得不以巨額虧損拋售其長期資產來償還。
今天的故事是，Silvergate 的客戶之所以取款，是因為他們擔心Silvergate，「鑑於最近的事態發展，出於謹慎」，這是典型的銀行擠兌行為，但這並不是他們在2022 年末（麻煩開始時）取款的原因。他們提取他們的錢，因為加密貨幣已經崩潰：Silvergate 的加密貨幣交易平台客戶面臨客戶的提款，因此他們將錢從Silvergate 取出。客戶- 加密交易平台- 是問題所在，而不是Silvergate。
就在上週，美國監管機構警告銀行：
美聯儲理事會、聯邦存款保險公司和貨幣監理署（統稱為機構）發表了聲明，內容涉及加密資產相關實體的某些資金來源帶來的流動性風險，以及管理此類風險的一些有效做法：
加密資產相關實體為加密資產相關的實體的客戶（最終客戶）利益提供的存款。此類存款的穩定性可能由最終客戶的行為或加密資產行業動態驅動，而不僅僅是由加密資產相關實體本身驅動，加密資產相關實體是銀行組織的直接交易對手。存款的穩定性可能會受到例如壓力時期、市場波動以及加密資產部門的相關脆弱性影響，這可能是或可能不是加密資產相關實體所特有的。當最終客戶對加密資產行業相關的市場事件、媒體報導和不確定性做出反應時，此類存款容易受到大量快速流入和流出的影響。這種不確定性和由此產生的存款波動性可能會加劇，因為加密資產相關實體對存款保險的不准確或誤導性陳述會致使最終客戶產生困惑。
就好像他們知道會這樣，監管者沒有明確表示「因此，不要讓銀行進行加密交易」，事實上，他們恰恰相反：「在法律或法規允許的情況下，既不禁止也不阻止銀行機構向任何特定類別或類型的客戶提供銀行服務。」
我認為這是從加密崩盤到實體金融系統的蔓延：一家受監管的美國銀行擔心「其持續經營的能力」，它正在拋售美國國債、市政債券和抵押貸款支持證券來償還債務。這是一種小範圍的蔓延：那家銀行相當於加密銀行（我不認為），比如說，因為Silvergate 不得不出售幾十億美元的債券，你的抵押貸款利率會大幅提升。但這肯定是監管者想要阻止的那種蔓延，但現在他們有明確證據證明蔓延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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