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樹型泡沫:從AI到加密貨幣,人類新興技術的進化之道

原文:《Exploring Productive Bubbles》by Mario Gabriele

編譯:Creek La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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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只有幾分鐘的時間,下面的摘要為你列出了投資者、經營者和創業者需了解的“建樹型泡沫”的要點。

  • 有益的泡沫。某些投機活動的陣痛或許是值得承受的。據經濟學家和投資者比爾·詹韋(Bill Janeway)所說,“建樹型泡沫”幫助我們創造了一些至關重要的基礎設施,從鐵路到互聯網。儘管一波波狂熱期間產生了大量的浪費,但它們為後世生活的改善作出了貢獻。
  • 不確定的應用。即使是建樹型泡沫也會產生浪費,部分原因是尋找新技術的“殺手級應用”非常困難。例如,電話的一個早期應用場景是聽音樂;與此同時,無線電在一戰後才開始用於廣播。創新可能需要幾十年才能找到理想的實現方式。
  • 預見的局限性。 Janeway 的理論表明,即使投資者對新技術具有改變世界的潛力做出了正確的判斷,他們仍然可能血本無歸。例如,雖然許多投資者敏銳地預見到了互聯網的影響,但仍在互聯網泡沫破滅時遭受重創。
  • 有用的遺留物。我們正在從公開市場、風險投資、加密貨幣等領域的“萬物泡沫”中走出來。一個新的AI泡沫正在迅速形成。那麼,過去和現在的過度投資留下了哪些提高生產力的遺留物呢?
  • 接下來是氣候泡沫?儘管埃隆·馬斯克(Elon Musk)和特斯拉(Tesla)幫助創造了綠色科技泡沫,催生了新型電動汽車,但更廣泛的氣候泡沫可能就在眼前。這事關人類存亡,我們或許都將從該領域一段時期狂熱的過度投資中受益。

有時候,經濟真的是命懸一“線”。

1893年5月3日,國家繩索公司(一家生產麻線和繩子的公司)倒閉,引發了美國經濟的崩潰,戳破了那個時代最大的泡沫:鐵路。

在當下這個研究嗡嗡作響的電動汽車、穿梭的滑板車和蜿蜒的賽格威時代,鐵路聽起來像是一個塵封的遺產:一塊污漬斑駁的銀盤,一套曬舊的沙發。然而,在19世紀並非如此。 1866年,《洛磯山新聞》熱烈讚揚說:“太平洋鐵路是整個共和國唯一的道義,是治療一切社會、政治、金融和工業邪惡的靈丹妙藥,是全國最緊迫的切實需求。”這是未來的技術,一台吞火吐霧的奔馬機器,將美國地圖折疊,直至城市相互接觸。

面對如此獨具匠心、令人驚嘆的現代化技術,金融家應該做什麼呢?當然是投資。不要擔心價格或財務預測這樣的瑣事;忽略狂熱的營銷和重疊的線路;將你的錢投入費城和瑞丁鐵路(the Philadelphia and Reading Rail Road,P&R)、北太平洋、聯合太平洋等數十家爭先鋪設鐵軌的公司。這些企業是當時的初創公司和獨角獸:快速增長的“穩賺”項目,伸向地平線。確實,1871年,P&R以某些指標成為世界上最有價值的公司,估值為1.7億美元,相當於現在的30億美元朝上。

在現金充裕、低成本移民勞動力推動、政府支持和無監管的情況下,“鐵路熱”定義了19世紀的很大一部分。一場基建的“狂歡”使鐵路里程從1871年的45,000英里增加到1900年的220,000英里,幾乎增長了五倍。在19世紀80年代,鐵路公司佔據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的比例達到了驚人的80%,收入超過政府收入的兩倍。

圖片來源:國家地理

接著,一切都崩潰了。對黃金儲備的恐慌和P&R的沒落讓投資者擔憂,而國家繩索公司的突然倒閉標誌著“1893年恐慌”的真正開始。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隨著北太平洋和聯合太平洋P&R步後塵走向破產,成千上萬的鐵路工人失去工作。到了第二年,25%的鐵路企業都走上了同樣的末路。更廣泛的經濟蕭條持續了數年。

時間揭示了當下難以看清的真相。雖然在那段時期很多人遭受了痛苦——失去工作,眼睜睜看著財富蒸發——但承受19世紀鐵路狂熱帶來的損害,是值得的。儘管投機狂野且無節制,但它為宏大的基礎設施項目吸引了大量資本。公司倒閉了,投資者損失了金錢,但首次使美國各地的工業緊密相連。這激發了新的效率,並催生了高歌猛進的產業,包括像西爾斯這樣的郵購零售商。

這是一個完美的“建樹型泡沫”例子,這個詞是經濟學家和投資者比爾·詹韋(Bill Janeway)首創的。與荷蘭17世紀30年代的鬱金香狂熱等毫無意義的投機狂潮不同,“建樹型泡沫”讓社會更好地發展,即使投資者血本無歸,新的技術基礎設施從中得以建立。

我們無需遐想就能理解 Janeway 的概念如何適用於我們當前的時代。在過去的十五年裡,我們一直生活在不同規模和成熟度的泡沫之間,遍及風險投資、加密貨幣、概念股、借殼上市(SPAC)以及現在的人工智能等各種泡沫。有些已經破滅,或者正在破滅的過程中,而其他一些仍在膨脹,積蓄熱氣。

我們的哪些投機行為最有可能產生建樹?哪種狂熱可能會得到未來幾代人的感激?

建樹型泡沫

在探討我們當下時代所處的斷裂之前,有必要充分定義 Janeway 提出的概念。

經濟歷史中充滿了泡沫。事實上,只要市場出現,就很容易形成泡沫。幾個世紀以來,敏銳的投機者對黃金、白銀、鈾、房地產、股票、數字代幣、花卉等都曾垂涎三尺。

通常,這些事件被視為讓人蔑視和厭惡的東西。為什麼那麼多人如此愚蠢地持續那麼長時間?有什麼瘋狂可以為這種全面的、愚蠢的浪費找藉口?在這種追逐中,幾乎所有人都淪為敗寇;無人成王。世上充斥著騙子、投機者以及那些愚蠢到相信他們的人。

有時,這就是故事的全部。有時,一個泡沫只能帶來急速上升和令人反胃的下跌的噁心感覺。 17世紀30年代的鬱金香狂熱,20世紀90年代的豆寶寶(Beanie Baby)瘋狂,以及2017年大部分的ICO狂熱就符合這種情況。這些投機行為吸走了資本,但卻幾乎沒有產生任何價值,還讓投資者傾家蕩產。

正如Janeway 在他的巨著《創新經濟中的資本主義:重新配置市場、投機者和國家之間的三方博弈》中記載的那樣,並非所有泡沫都符合這個特徵。金融繁榮的史冊上記錄了許多由狂熱產生的具有深遠價值的事件。投機活動資助了關鍵基礎設施的建設,這些設施只有在“建樹型泡沫”提供所需資本的支持下才得以實現。以下是一些美國著名的泡沫案例:

  • 電報熱(1840年代-1850年代)。塞繆爾·莫爾斯(Samuel Morse)的新型通信設備引發了廣泛的興奮和投資。 1846年至1852年間,電報里程翻了十倍,儘管其中許多是多餘的或實際上無法使用的。雖然大多數電報公司失敗了,但美國從新的信息基礎設施和應用中獲益良多,比如通過電匯匯款。
  • 電氣化繁榮(20世紀20年代)。有利的經濟條件、政府乾預和金融投機擴大了美國電力的普及。在這個十年開端時,35%的家庭擁有電力;在短短九年內,這一比例幾乎翻了一番,達到68%。 1929年的經濟崩盤重創了包括公用事業提供商在內的整個經濟,但美國的電力供應已得到了決定性的提高。
  • 互聯網泡沫(20世紀90年代)。在20世紀90年代,投資者花費了超過300億美元,在全球鋪設了9000萬英里的光纖電纜。與此同時,一代“點com”企業吸引了大量資本,估值飆升。 2000年,泡沫破裂,科技企業和基礎設施提供商的大量倒閉。據估計,在2001年,只有5%的光纖容量得到了利用。當然,此後的幾十年證明了互聯網及其背後基礎設施的價值和重要性。

人類歷史充滿了具有建樹的經濟混亂。儘管這些例子希望能讓我們更深入地了解Janeway的核心觀點,但仍然存在一些問題:

1. 如何識別建樹型泡沫?

2. 在沒有大規模投機的情況下,創新能否發生?

3. 在泡沫中誕生的公司如何表現?

首先,如何識別“建樹型泡沫”?時間往往會揭示我們的狂熱是否引向了好的方向。然而,一個更具體的評估方法是看投機是否以“通用技術”(general purpose technology,GPT,並非現在流行的GPT的意思)為中心。經濟學家蒂莫西·布雷斯納漢對GPT的定義是“廣泛應用的、能夠持續技術改進的,並能推動應用領域創新”。布雷斯納漢(Timothy Bresnehan)補充說,GPT與應用之間可以相互促進;GPT的改進可以推動新的應用形成,新的應用又可以展示如何更好地發展GPT。

Janeway以蒸汽動力、電力和互聯網為典型的GPT,它們是鐵路、製造業、智能手機和搜索等“應用領域”依賴的基石。有助於探索和擴展GPT及相關應用的泡沫可能會是建樹的。

其次,離了所有那些投機活動,這類基礎設施能否建成?這是一個有道理的問題。即使泡沫是建樹型的,它也產生了一團亂麻,讓許多企業破產。正如Janeway所寫,“以泡沫的浪費為代價,資助得以產生亞馬遜、eBay和谷歌的探險活動。”儘管難免揮霍,金融投機可以籌集大量資本,用於建設新的網絡。 Janeway認為,只有國家才能動員可以匹敵的資源規模。

國家和投機者參與這種活動是“與項目經濟生命週期中的收益理性計算脫鉤的”。政府建設高速公路系統並非尋求財務回報;而是為了民眾的利益。例如,在法國,政府策劃並實施了鐵路系統的建設,其成果是一個更加有序的網絡,沒有像美國版本的資本主義那樣重疊冗餘。

同樣,在聯合太平洋公司上豪賭的投資者在理性上不可能指望項目的現金流能收回投資。事實上,創新越新穎,現實現金流越難以預知。相反,投資者是受到了“駕馭市場心理”的驅使,在資產泡沫膨脹時賺錢。

當然,除了國家計劃和金融狂熱之外,創新還有其他途徑。貝爾實驗室和施樂帕克(Xerox Parc)等研發中心有著豐富的發明歷史。 Janeway 指出,在鐵路過度發展之後出現的網絡中,沒有哪一個需要如此龐大的資本,用於部署本地電話網絡所需的資金就更少了。儘管泡沫並非唯一途徑,但它們確實在特定資產周圍積累了大量資本,而這種規模通常是其他手段無法實現的。

最後,泡沫中誕生的企業表現如何?儘管並不是一項全面的歷史研究,但有一篇研究論文表明泡沫可能會產出更高價值的企業,儘管代價高昂。哈佛商學院的Ramana Nanda和Matthew Rhodes-Kropf以及美國國家經濟研究局撰寫的“投資週期與初創企業創新”發現,在泡沫環境中首次籌集資本的初創企業更可能破產,但那些最終堅持到上市的企業卻獲得了更高的估值,擁有更多、更好的專利。鑑於風險投資的冪律定理,這種傾斜效應可能具有吸引力。畢竟,歷史不會記住約翰·多爾(John Doerr)在互聯網泡沫時期的失誤,只會記住他投資了谷歌和亞馬遜。

預測的荒謬

人類需要時間來學習如何更好地實現更具顛覆性的發明。例如,電話的一種早期應用是作為一種娛樂形式。用戶可以通過設備收聽音樂會或演出的現場表演——早在廣播電台出現之前,更不用說現代流媒體了。如今,傳統電話主要用作通信工具,用它來聽音樂被認為是一種摩登的折磨,僅限於等待接聽。

相反,正如Janeway 所描述的,無線電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才開始被用作廣播工具。在那之前,它幾乎只被用作通信工具。對比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電話和無線電的早期倡導者完全顛倒了它們的用途。

歷史上充氣著這樣的例子。現在,閱讀關於互聯網的早期評述是一種趣味橫生的幽默來源。 1995 年,《新聞周刊》一篇文章中,系統工程師Clifford Stoll 分享了他對網絡的看法:

遠見者看到了遠程辦公的工人、互動圖書館和多媒體教室的未來。他們談論電子城鎮會議和虛擬社區。商業和辦公將從辦公室和購物中心轉移到網絡和調製解調器。數字網絡的自由將使政府更加民主。

胡說八道。我們的計算機專家們是不是缺乏常識?事實上,沒有在線數據庫可以取代你的日報,沒有CD-ROM 可以取代一位稱職的老師,沒有計算機網絡會改變政府的運作方式。

現在讀Stoll 的話容易發笑,但他並不是孤立的。在Stoll 的文章發表的同一年,David Letterman 採訪了比爾·蓋茨,提出了反映主流觀點的互聯網分析。在談論首次在網上收聽棒球比賽的新奇能力時,Letterman 戲謔地說:“聽說過收音機嗎?”

關於創新和未知,有一項有意思的思考。就是問:我想要成為哪種錯誤?是想因為預言偉大的奇蹟而被同時代的人譏笑,還是被後來的世代嘲笑我的懷疑論調?

這些不是修辭問題。有這麼一句科技格言:“悲觀者聽上去聰明,賺錢的卻是樂觀者(Pessimists sound smart, optimists make money)。”儘管它道出了從科技領域正確的反主流立場中可能獲得的令人難以置信的回報,但我一直認為它從根本上具有誤導性。當悲觀者的觀點被證偽時,他們顯得目光短淺——正如我們對互聯網懷疑論者審示的那樣。即使在當時,一個悲觀者通常只是一個現代的勒德分子(指19世紀初英格蘭害怕或者厭惡技術而破壞機器的人——譯者註),反對不可避免的進步,錯過了發明的魔力。

與此同時,即使樂觀者被證明是正確的,他們也可能賺不到錢。建樹型泡沫的歷史就是投機者正確地識別出一種變革性技術、並在這個過程中破產的歷史。

恭喜你,你正確地預測到電氣化的到來!但黑色星期四仍會給你毀滅性的打擊。祝賀你預見到了電子商務的潛力——但你為何選擇入坑Pets.com?在評估未經驗證的技術時,有近乎無窮多的方法來誤算、低估或過度推銷。

有了這個框架,我們來分析過去、現在和未來的四個泡沫:“獨角獸”、加密貨幣、人工智能和氣候。

獨角獸泡沫

在2018年出版的《做資本主義》(Doing Capitalism)第二版中,Janeway 預見到了“獨角獸泡沫”的破滅,即風險投資支持的初創企業的估值膨脹。我本周有幸與Janeway 討論了他的作品。再過五年,他是否認為獨角獸泡沫是建樹型的?

這位劍橋學者對一些新興的商業模式持懷疑態度。 “它確實產生了一些只有在泡沫中才能持續提供的服務,許多似乎可能會消失,”他說。 “我認為孩子們可能不得不認識到,如果你想要一個披薩,你真要等一個半小時。”總體來說,Janeway 認為,像Bird 這樣的滑板車公司和DoorDash 這樣的食品外賣平台等需求驅動型企業可能在未來幾年內面臨困境,無法實現他稱之為“企業幸福之鑰”的正現金流。

儘管Janeway 對風險投資的過度行為的益處表示廣泛懷疑,但他也提出了一些積極的方面。 《做資本主義》對企業軟件投資進行了有意思的討論。儘管這可能是一個貶低的例子,但Janeway 描述了該行業如何從一個產生“可持續成功的新業務”的領域發展為為行業巨頭提供外包研發的領域。過去,微軟可能已經分配了內部資源來開發新的辦公工具,但現在他們可以收購表現最佳的初創企業,或者仿製他們的產品。在某種程度上,這可能使風險投資對該行業的投資是有部分建樹的。

僅此而已嗎?從我們當前的角度來看,這段風險投資狂潮似乎給我們帶來了幾項改進:

  • 翻新的金融系統。 2010年至2022年間,金融科技領域投入了約1.2萬億美元。這些投資為我們帶來了一個煥發活力、更現代化的金融系統,運作更高效,更好地為客戶服務,並擴大了金融服務覆蓋範圍。這包括Stripe、Plaid、Nubank 和Mercury 等公司。老牌金融機構被迫迎頭趕上,如高盛等紛紛擁抱科技。

  • 智能手機的普及。移動應用程序數量和功能的增加,幫助智能手機在主流市場中佔據一席之地。像Uber 這樣充分利用新設備功能的公司尤為重要。我們還處於了解數十億人隨時隨地擁有一台強大的計算機、無盡的網絡、出色的相機和無限地圖的初步階段。

  • 滯後行業的數字化。隨著市場飽和度的提高,風險投資資金開始追求那些滯後於其他行業的領域,包括醫療保健、物流、重工、國防、教育等。這些公司包括One Medical、Oscar、Flexport、Anduril 和ClassDojo 等。

  • 互聯網優先的商業模式變得越來越可行。十年前,運營The Generalist 會很困難。在不同的時期,我們依賴過數字支付處理器(Stripe)、現代化出版平台(Substack)、簡單而強大的網站構建器(Webflow)、在線會計產品(Bench)以及其他數十個平台。風險投資基金為互聯網原生中小企業提供了許多數字工具。

  • 幾乎無處不在的內容可用性。風險投資資助了一系列創造、組織和傳播數字內容的企業。這些公司包括YouTube、Spotify、Reddit、Twitter、Substack 和Twitch 等。雖然並非所有數字內容都特別有益,但這些平台為人們提供了相當多的娛樂,而且在很多情況下,具有巨大的教育價值。現在,人們越來越有可能在任何地方學習任何東西。

  • 閒置資產的數字化共享。像Airbnb 這樣的公司展示瞭如何利用技術提高資產利用率,讓人們可以通過出租閒置房間賺錢。雖然領先的“共享經濟”公司已經超越了這種簡樸的起點,但它們開創了一種在不擁有資產的情況下構建網絡的方式,並釋放了價值。

我們可以找到風險投資帶來的幾百個有益成果。只有時間才能告訴我們哪些是真正建樹型的。

加密貨幣泡沫

儘管我們非常欣賞Janeway的理論和觀點,但在加密貨幣方面,我們的看法有所不同。在我們的談話中,Janeway表示:“我當然不認為加密貨幣代表了一個建樹型泡沫。我認為它在一方面是一種分心和浪費時間的東西,另一方面是吸引各種投機者的氛圍。”

在加密貨幣方面,我犯了很多錯誤,非常清楚這個領域的關注、爭議、資本和部落主義使得對其進行分析尤為棘手。 (有趣的是,許多顛覆性技術也是如此。)

和Janeway一樣,我認為加密貨幣在賭博和投機方面存在結構和文化問題。大量的欺詐行為和無意義的賭博行為導致了一個類似於無監管賭場的環境。我曾提出加密貨幣正處於Carlotta Perez的採納週期框架的“轉折點”。如果要進入一個持久的、有意義的“部署階段”,就必須解決這些問題並找到更明確的實用價值。

然而,儘管存在這些顧慮,我對加密貨幣的潛力仍持樂觀態度。儘管我們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來確定投資該領域的數百億資金是否有所建樹,但從根本上說,我相信貨幣與國家的分離、無需信任的系統的出現、自主身份的引入以及互聯網原生財產和實體的建構都可能具有巨大的潛力。以下是早期、實驗性的加密貨幣應用場景,值得期待:

  • 穩定幣。美國人低估了美元在國外的吸引力。如果可以選擇,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寧願賺取並保留美元儲蓄,因為它是一種穩定的貨幣。然而,當地法規和懲罰性利率往往阻止了這種可能性。穩定幣提供了一種合成美元的替代品,適用於全球個人和企業。當然,難題在於如何擴大實現穩定的加密貨幣規模——如果能可靠地實現,這將產生深遠的影響。我們將在未來幾年看到許多企業涉足這個領域。

  • 數字產權。目前,這與NFT緊密相關,這個縮寫詞在許多人中引起瞭如此強烈的憤怒,以至於阻礙了進一步討論。然而,2021年的NFT狂潮確實是一場不菲的浪費。然而,這種提供數字來源和所有權的數據結構的關鍵基建可能具有深遠的意義。到目前為止,投機主義主要集中在狹窄、膚淺的應用場景上,未能推動技術的發展。儘管如此,它引入了這個概念,並讓許多人熟悉了它。隨著時間的推移,後繼的幾代人可能會推動這些想法在媒體、金融資產、身份認證或我們目前無法想像的其他領域找到更大的實用功能。

  • 數字實體:儘管可能沒有NFT那麼兩極分化,但DAO在許多加密觀察者看來同樣令人沮喪。上一個週期備受炒作的許多DAO被證明只不過是擁有豐厚銀行餘額的群聊。然而,我得重申,如果你從這個初始實例中抽離,就會看到一些有意思的輪廓:互聯網原生的組織結構和股東。也許這樣的嘗試終將一無所獲,但我很期待看到企業家如何從DAO狂熱中汲取教訓,並將其運用到更加實際、更有建樹的實體中。

  • 物理工作證明:我們關於Helium的分析認為,“物理工作證明”(PoPW)在利用加密激勵構建新基礎設施方面具有開創性。儘管當時它的使用率非常低,但物聯網網絡的創建機制仍然令人著迷。自從我們的文章發表以來,Helium已經啟動了一個無線網絡(儘管規模仍然很小),類似的PoPW項目,如Hivemapper,也在核心機制上進行了詳細說明。籌款、實施和策劃公民擁有的新型物理網絡的能力可能非常重要。

  • 區塊空間:在去年進行的一次採訪中,Chris Dixon概述了為什麼區塊空間將成為本十年的“最佳產品”。 a16z加密基金的這位普通合夥人(GP)認為,隨著加密貨幣的普及,鏈上容量將變得越來越重要。 Dixon將其與20世紀90年代寬帶的過度投資進行了類比,後者後來被證明對互聯網的擴展至關重要。如果加密貨幣像Dixon和其他人預期的那樣騰飛,圍繞Layer 1和Layer 2形成的泡沫將變得非常有價值。

我分享這些內容,知道我可能錯誤的可能性大於正確。所有這些都是投機性的;目前沒有任何一款應用夠得上明顯的“殺手級應用”,能比肩歷史上的鐵路郵購目錄、電話通信或廣播和無線電。

我們也不應該指望這些應用馬上就有。中本聰的白皮書可能已經有十五年的歷史了,但以太坊的白皮書還不到十年。該行業的絕大多數投資都發生在2021年(其中很多可能最終被證明是浪費。)

根據Janeway的研究,一項技術要找到其理想的實現方式,然後達到大規模部署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 Antonio Meucci在1849年製造了第一部基本的電話,直到1914年才實現每10戶家庭擁有1部電話,又過了31年才使電話的普及率翻了一番。 1965年,Lawrence Roberts成功地讓兩台計算機“交談”。直到20世紀90年代,計算機才成為主流產品,而且,如前面所提到的,許多人依然對計算機持懷疑態度。正如我們現在回顧2001年光纖電纜使用率低下的情況時感到有些諷刺,有一天我們也許會回顧當今區塊鍊和應用程序的荒涼。

鑑於Janeway對泡沫的深入研究,他並沒有完全否定加密貨幣的理論用途。他說:“我非常關注它以與其創建初衷完全不同的方式發揮作用的可能性。”特別是,Janeway提到了各國政府在中央銀行數字貨幣方面進行的有趣研究。也許加密貨幣的主導用途不是作為一種無政府主義、自由奔放的技術,而是作為國家權力的延伸。

AI 泡沫

在過去一年裡,風險投資熱潮從加密領域轉向了人工智能,由一系列驚人的生成式AI 展示和產品所引導,其中最著名的就是ChatGPT。結果是一個新的資產泡沫。儘管其他領域的風險投資活動和估值已經明顯下降,但AI 公司正在快速融資,估值不斷攀升。 Pitchbook Data 的數據顯示,生成式AI 公司的平均投前估值從2017年至2020年的大約1000萬美元,躍升到2021年和2022年的4000萬美元,今年更是高達9000萬美元。像Anthropic 和Adept 這樣的基礎模型公司已經以十億美元以上的價格吸引了幾億美元的資金。

這一切將如何發展?投資者中幾乎肯定會有大贏家,但輸家更多。儘管現在還非常早,但這種熱潮有一些有益的方面:

  • 基礎模型。像OpenAI、谷歌、Anthropic 和Adept 這樣的公司正在投資創建大型語言模型(LLM)。這些非凡的推理算法能夠生成文字、圖像、代碼、論點等。我們已經看到許多這樣的創新應用於金融、醫療、國防、物流等行業。新的治療方法、藥物、網絡武器、防欺詐系統和企業工具將依賴於這些新智能。

  • 現代實驗室。從概念角度來看,許多當今領先的AI 公司都以類實驗室的形式運作。儘管有商業動機,但也有相當多的努力致力於推動該領域的發展和邊緣實驗。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一運動重現了貝爾和施樂等早期技術實驗室。正如那些“scenius”實例所示,充分支持領先的理論和實務人才,可以產生顯著成果。

  • 檢測與防禦。隨著模型變得更加強大,我們將看到投資集中於AI檢測和安全領域。人類需要找到識別文本、語音和圖像是否由AI生成的方法,每個企業和政府都需要採取保護措施。

  • 計算資源。 AI 需要大量的算力。為了滿足不斷增長的需求,我們將看到優化和擴充現有資源的企業不斷湧現。正如光纖電纜和區塊空間一樣,隨著行業的發展,這可能變得至關重要。

這並不是說AI 只會帶來好處。科技領域的一個流行觀點是,與加密貨幣相比,AI 熱潮是值當的。終於有了一門真科技,持這一立場的人鬆了一口氣。

這種立場是有道理的:在加密領域的猴子JPEG、笨拙的消費端應用和猖獗的割韭菜之後,AI 似乎是一個毫不費力、令人難以置信的魔法提供者。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懷疑這種比較將不再具有意義。除了加密貨幣希望找到更大的實用功能外,我們將更好地理解AI 帶來的風險——到那時可能已經為時已晚。為了追求競爭優勢,企業毫無顧忌地發布令人瞠目的智能,幾乎沒有保護措施。

先進的推理機器、聲音克隆、合成形象、人工羅曼史、自動化戰爭機器—— 什麼可能出問題?

科技行業的人才擅長洞察和建設未來。但我們在預測和防範有害的二、三、四階影響方面並無太好的記錄。過去十年裡,科技領域的一個主要話題就是悲嘆社交媒體對社會的影響,以及行業如何盲目地資助那些至少在很大程度上破壞了基本真實和文化和諧的網絡。

也許期望一個行業既能創造未來又能監管未來,實在是要求過高。在理想的世界裡,政府可以介入,制定規則,引導發展。然而,美國政府對加密貨幣的懈怠回應,以及立法者們所展示的技術愚蠢,表明它無法勝任這一任務。隨著技術進步的加速,兩個領域之間的混亂只會變得更加明顯;這是一場龜兔賽跑。

總之,當前的AI 繁榮是壯觀的,看起來將徹底改善我們的世界,提高我們的健康水平,創造重要的藝術作品,提高生產力。但其中也蘊含著黑暗、令人恐懼的線索。

氣候泡沫

現在我們可以把注意力轉向氣候問題。在審視近期的泡沫時,Janeway注意到一個與生產力相關的例子。 “顯而易見的就是特斯拉、電動汽車以及綠色技術的加速發展。”儘管Janeway認為馬斯克有點像“巴納姆、特朗普式的人物”,但他指出特斯拉首席執行官“動員資源明顯加速了”電動汽車的推廣,激勵全球的傳統汽車公司紛紛效仿。

儘管馬斯克的業務基於美國,但Janeway認為,特斯拉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被“中國正在發生的事情所掩蓋。”自2009年起,北京開始大力補貼電動汽車開發,到2022年為該領域投入290億美元。結果是,現在超過50%的電動汽車銷售在中國;據稱特斯拉位於上海的超級工廠是其最俱生產效率的工廠。雖然中國對電動汽車供應鏈(包括電池)的日益控制可能對美國構成問題,但這對環境有明顯的好處。

儘管我們可以為馬斯克為該領域吸引的資本感到慶幸,但我們應該希望另一個更廣泛的氣候泡沫即將到來。像約翰·多爾(John Doerr)和克里斯·薩卡(Chris Sacca)這樣的傳奇投資者已經宣揚該領域的潛力有一段時間了。如果有更多的投資者開始分享他們的觀點並投入資本解決生存問題,整個世界都將受益。目前,已有許多有前景的探索:

  • 電動汽車及基礎設施。電動汽車的故事遠未結束。雖然中國可能越來越多地擺脫燃油汽車,但許多其他國家在這一過渡中仍處於初期階段。例如,在印度,僅有2%的新車購買者選擇電動汽車,儘管預測到2030年這一比例將達到30%。為實現這一目標,需要建立新的基礎設施和供應鏈,包括充電站。除了汽車之外,還有許多關於其他電動交通工具的工作需要完成。像Heart Aerospace這樣的公司正在研發全電動客機。

  • 合成生物學。我們的食品系統是碳排放的重要來源。這促使生物技術初創企業嘗試合成蛋白質,包括牛肉、雞肉、雞蛋和海鮮。藍鰭金槍魚(Finless Foods)、蝦餃(Shiok Meats)乃至猛獁象肉丸(Vow)都在實驗室裡生產。除了食品,還有一些關於創造合成棕櫚油(c16 Biosciences)的有前景的實驗,棕櫚油是導致森林砍伐的原因之一。

  • 核能。 Lux Capital聯合創始人Josh Wolfe指出,環保運動往往對核能持敵對態度。這種狀況正在發生變化,得益於投資TerraPower和General Fusion等公司。 2021年,該領域的風險投資資金達到了34億美元的峰值,希望未來還會有更多。

  • 氣候作為企業職能。在過去的十年裡,氣候敘事的大部分都是個人必須對他們的浪費和排放負責。雖然提高意識是有價值的,但用紙吸管替換塑料吸管對阻止世界的毀滅作用微乎其微。與個人相比,公司承擔責任至關重要——僅100家企業就佔據了71%的排放。像Watershed這樣的初創公司幫助沃爾瑪和貝萊德等企業管理他們的足跡,為那些具有最大槓桿的企業提供做得更好的工具。

在潛在的泡沫中,很少有像這樣可能值得承受衝擊的。

偉大的作家威廉·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作為一個鐵路企業主的後裔,曾經說過:“歷史不是過去,而是現在。”過去以某種方式進入現在,重新確立舊有模式,重現熟悉的運動。在經濟歷史中,人類可靠地、反复地追求同樣的愚行:發現一種資產或創新,過度資本化,最後導致其破滅。這是一個極大浪費和巨大破壞的循環,然而,正如Janeway所展示的那樣,人類往往因此而變得更美好。當我們審視最近的投機行為的遺留物,並朝著新的泡沫全速前進時,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它們可能是富有建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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