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字節收購後，Pico走到聚光燈下。
作者：於惠如編輯：羅麗娟
2022年3月第二個週五的下午，南部某城市一個以玻璃幕牆為外觀設計的高層寫字樓內，一群人從一間不大的會議室裡魚貫而出，應超急走在他們中間，異常忙碌。
“先幫我招呼一下，我還有個會。”他請同事幫忙接待來訪者，話音未落，手裡的電話又響起來。
進進出出的人群讓本不寬敞的辦公室顯得更為擁擠。這間辦公室是VR硬件廠商Pico一個經銷商的辦公所在地。從外進入時，映入眼簾的公司名稱旁，“元宇宙”三個大字更奪人眼球。
這棟寫字樓地處繁華商圈，被外界冠以金融、商業、科技中心之名，以它為中心，3公里範圍內有兩家Pico線下授權店正在營業。
圖源：Pico 官網
應超是Pico的區域銷售人員，經常在幾個城市來回跑，偶爾會約客戶來這個辦公室談生意。他沒有刻意記這是當天下午的第幾波訪客，也不記得那天開了幾個會。對於應超來說，開會、見客戶是常態。不過，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他還是感受到了明顯的變化，“很多客戶主動找過來，節奏更快了，壓力更大了，有點忙不過來。”
2021年8月，張一鳴斥資15億美元收購Pico，這給應超和其同事打了一針“雞血”；三個月後，扎克伯格修改公司名帶起來的元宇宙熱給他們帶來了加強針。
“我（今年）過年都忙個不停。”應超說。
事實上，不僅僅是銷售端。被收購後的半年裡，Pico從品宣、技術服務到內容生態等各方面都在發生著變化。
字節加持下的量變與質變
併入字節後，Pico乘上了互聯網流量的快車道，不再低調。
在區域代理張華的印像中，Pico從未如此大手筆做過品牌推廣。不光是藉助抖音這個平台做宣傳，甚至不惜重金在上海投放了硬廣大屏。
“這可能是被字節收購以後，Pico最明顯的變化，而且所有的宣傳力度都是非常大的。”張華告訴全天候科技。
應超也有同感，“以前就靠銷售人員賣貨，現在策略變了。”
與春晚獨家合作夥伴京東合作、在抖音等短視頻平台推廣、邀請明星和網紅站隊宣傳、贊助王牌對王牌第七季等熱門綜藝、舉辦國際婦女節女性用戶線下主題活動……近來，Pico在大眾視野中出現的頻率明顯提升了。
以抖音平台為例，截至3月24日下午7時，“玩VR 選Pico”的抖音話題，參選視頻將近300個，累計播放量3.7億次。其中，參與拍攝的用戶中不乏抖音千萬粉絲網紅“鍾奇鍾奇”、“衝浪達人阿怡”、“冬冬和37”等。
以抖音為主的短視頻只是Pico發力的一種渠道，今年春節期間，Pico與京東合作，推出派發紅包與滿減優惠券等活動。根據Pico官方數據顯示，2022年1月31日至2月7日春節期間，Pico全渠道優惠券領取總量2618萬張，總曝光量達到了11.3億人次。
字節的流量策略也為應超、張華的工作帶來了便利。
“以前要拓展客戶，你跟對方聊，得先告訴他什麼VR，然後再說他的業務怎麼跟VR發生關聯，你要自己把這個故事講通。現在你不需要這麼做，大家都知道你。”應超說。
除了節省前期市場教育的成本之外，大量的曝光也為Pico帶來了銷量的上升。根據此前官方數據，在聯合京東APP與相關促銷活動的加持下，Pico全渠道春節銷售量同比去年增長了32倍，成交額同比去年春節增長了29倍，奪得全渠道VR品類銷量＆銷售額雙冠軍。
Pico贊助王牌對王牌第七季
除了線上營銷及銷售，Pico的線下渠道也在迅速鋪開。
Pico內部人士透露，去年年底Pico就定下了2022年將開設約2000個線下門店的目標，用於渠道拓展。 Pico相關負責人今日回應全天候科技稱：“目前Pico線下渠道還在初步探索階段，’今年將開設2000家線下店’的信息不實。”對此，上述Pico內部人士補充道，確實收到過今年Pico線下渠道的目標是2000家左右，但疫情導致原定計劃“變來變去”，“實際操作估計也達不到，不可能達到。”Pico VR小程序顯示，目前Pico鋪設的線下渠道已覆蓋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成都、重慶等諸多城市，分為自營店、自助機、經銷商、運營商四種方式。據全天候科技不完全統計，目前，Pico已經在北京開設了一家自營旗艦店，在全國擁有近200家線下經銷商店，並在山姆、以及多個線下商超投放了50個自助VR機體驗點。與品宣造勢、鋪線下渠道、銷量激增相連的是年度銷量目標。此前有自媒體報導稱，由於字節對Pico的營銷效果遠超此前預期，字節已調高了原定的2022年VR銷售目標，從100萬台增加到約180萬台。
Pico相關負責人對全天候科技表示，Pico今年銷量目標為100萬台左右。
但具體在Pico銷售端，他們實際領到了比100萬更高的銷量目標。多位知情人士告訴全天候科技，Pico今年在C端銷量目標可以用“激進”來形容，但公司內部會根據每個月或季度的銷量去評估整體情況，再對接下來的目標、營銷策略等進行調整。
VR方案提供商、Pico經銷商石鵬對全天候科技說：“我這個月從Pico內部得到（今年）C端目標數據是140萬台，後面又看到180萬台的新聞。不過，C端經常有營銷活動刺激銷量。”
張華說：“去年年底到今年初定的方案就是（今年）200萬台目標。這本來是C端的目標大盤，但由於疫情的影響，現在可能調整為C端加B端整體的目標。今年B端的目標銷量要在去年的基礎上翻倍。”
“但到底能做成什麼樣，其實不好預估。”張華補充說，疫情對行業的影響很難預估，銷售人員的節奏都已受到影響。 “之前的（目標）有可能全部廢掉。”
在B端，目前Pico的產品主要應用在教育培訓、展覽展示、醫療等領域。不過，Pico B端產品的銷量遠不及C端產品。一位區域代理告訴全天候科技，過去兩年，Pico B端產品每年的銷量在10萬台左右。
不過從應超的表述來看，張華對於B端銷量目標的的說法較為保守。
“（B端）要有不止翻倍的增長。”應超說，當然相比B端，C端的目標更激進。 “去年我沒有拿到最終出貨量數據，但預估下來去年C端出貨比B端多，公司其實一直想調動C端的銷量，成立之初的目標就是要做大C端。”
從這個角度出發，就不難理解字節對Pico在資源、人員等方面的重度投入。
Pico技術人員丁文告訴全天候科技，因為字節人、財的大力投入，Pico現在技術迭代的速度非常快。 “一些技術實現，以前可能得推半年才見成效，現在一兩個月就出來。”
“研發力度要比之前強，供於行業端的工具也越來越多。”張華說，除了銷量，今年Pico在B端的另一個目標是把服務做得再深一點。
員工禁提“元宇宙”
Pico成立於2015年4月，是一家VR軟硬件研發製造商。同年年底，Pico推出首款VR頭盔及Pico行業解決方案。次年，Pico推出VR一體機Pico Neo DK，這也是全球首款搭載驍龍820的VR一體機。接下來，Pico以每年至少一款一體機的頻率上新。
去年5月，Pico發布新品VR一體機Pico Neo 3，一天內銷售額突破千萬元。據IDC數據，在2020年第四季度，Pico佔據國內VR市場份額的57.8%，超過華為、愛奇藝、小米等大廠，年度排名第一。
Pico Neo 3 圖源：Pico官網
“Pico做了很多事，國內VR一體機是Pico帶起來的，它也是全球第一家將高通芯片用在VR眼鏡裡的公司，行業裡它一直是帶頭的那家。”“務實”，是“老員工”應超對公司氣質的定位。
在入職Pico之前，應超曾在另一家VR公司做銷售。在他看來，彼時，大多數公司只想藉VR的名頭講故事，在業務上的投入並不大。於是，怀揣著“想干點兒事”的想法，應超來到了Pico。
與應超同一年進入Pico的丁文擁有同樣的感受。他認為，Pico的務實與老闆研發出身的特點密不可分。 Pico創始人周宏偉曾是歌爾股份的高管，有10年的歌爾聲學工作經歷，主要負責青島的硬件研發團隊。
在員工眼裡，正是這樣的務實，讓Pico成為上一波VR浪潮中所剩不多熬過資本寒冬的企業。
2017年第一季度，全球VR/AR的風險投資額同比暴跌八成，行業開始進入此後幾年的“寒冬”。
應超的感受卻和大多數人不同，“離場的人肯定很多，但我每年（銷量）都在以50%的速度增長，離場跟我沒什麼關係。”
2021年下半年掀起的元宇宙風又讓很多創業者看到了暴富的機會，即便還未搞清元宇宙是什麼，也不妨礙眾人蜂擁而入“淘金”。 Pico的經銷商也在公司名旁邊掛上了“元宇宙”字樣。
即便如此，Pico多位員工告訴全天候科技，公司內部明文規定，員工不能提“元宇宙”。甚至發了郵件來明確此事，不允許員工帶趨勢。
“當它熱到一定程度時，大部分人都是盲目的，清醒的人永遠是少數。我們就只說是’VR硬件廠家’，踏實做好硬件，配合好軟件生態。”丁文說。
公司要被收購的消息傳出後，應超曾以為自己會成為騰訊的一員。然而，故事並沒有延順著他的設想發展。
“大家都在討論騰訊什麼時候進場的時候，發現字節已經進入了。”為什麼是字節？應超對此也有思考和總結：“和騰訊相比，字節的全球化能力更強，Pico一直注重發展全球業務。字節進場，Pico更有可能變成全球化品牌。”
目前，Pico在東京、舊金山、巴塞羅那、京畿道都設有分公司，在香港設立辦公室。
在丁文看來，這場收購併不意味著是Pico高攀了，在他們眼裡，Pico稱得上一家優秀的公司。 “做事務實、講效率，業務在業內排名第一，員工自驅力強，公司奉行扁平文化。字節也是自驅力公司，二者很契合。”
大力補“短”
去年下半年，幾乎在一夜間，元宇宙成為全球科技界最炙手可熱的話題。
這股熱風也助力全球VR設備出貨量激增。第三方市場機構IDC最新披露的報告顯示，2021年，全球AR/VR頭戴設備市場同比增長92.1%，出貨量達到1120萬台。其中，幾乎一半出貨量在第四季度完成。這是自2016年以來出貨量增長最大的年份。
該報告指出，Meta的Quest 2是迄今為止最受歡迎的產品，在去年的AR/VR市場中佔有78%的份額。 Pico VR產品排名第三，佔4.5%的市場份額。據此測算出Pico VR產品在2021年的出貨量為50.4萬台。
儘管在國內Pico的出貨量名列前茅，但在應超看來，這並不代表Pico“已經做起來了”，因為行業還太小，整個行業缺乏創新，尤其是在內容生態上。
現在的VR設備，消費者業務端基本以遊戲為主，購買VR眼鏡的人想要嘗試新鮮的遊戲體驗。但對於相對成熟的遊戲主機市場來說，VR眼鏡能提供的內容還不夠豐富。
“當前VR硬件市場，Quest一家獨大不僅因為他們有性價比高的硬件產品，更吸引用戶的是它的龐大內容生態體系。”石鵬說。
Pico明白內容生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也在該方面努力。去年被字節收購後，周宏偉在全員信中承諾，Pico用戶在享受原有服務的基礎上，未來將獲得更多內容支持和技術升級服務。
今年3月初，在世界移動通信大會上，高通宣布與字節合作，合作主要針對XR技術開發，目標是發展全球XR生態。 “我們很高興我們將在硬件、軟件和技術路線圖方面進行合作，為人們實現生態系統。”字節調動首席執行官梁汝波表示。
為了增強其用戶黏性，吸引新用戶加入，去年11月，Pico舉辦了Pico VR電競嘉年華，用十餘萬元現金作為獎勵吸引用戶參與。
據《晚點LatePost》此前消息，繼西瓜視頻負責人任利鋒之後，抖音綜藝負責人宋秉華、抖音娛樂總監吳作敏也會轉崗至VR（虛擬現實）產品Pico，這也表明字節跳動將開始加大在VR 內容領域的投入。
“應用內容方面確實孵化了很多，但整體到應用還需要時間，沒有到大規模應用的階段，不知道下半年會不會有一些變化。”應超對全天候科技說。
自去年年底以來，Pico VR應用商店的內容更新速度已在加快，據全天候科技不完全統計，去年12月，Pico上線了四款VR應用，包括《刀劍風暴》、《PowerBeatsVR》、《多邊形世界》、《VFC格鬥家》，其中前兩款產品為國內VR一體機首發。
Pico Neo 3（至尊版）即將上線的VR應用包含《JUST HOOPS》、《Demeo》、《滅亡之後：凜冬》等14款。
截至3月26日，Pico Neo 3（至尊版）在Pico應用商店的應用已超300款，包含應用類app與娛樂類app，應用內容生態已慢慢開始成型。
“以往被用戶詬病的內容有一定的改善，他們（Pico）會更積極地獲取海外市場更加優質的VR內容，甚至包括引進Quest的一些優質內容，並將這些內容本土化。”石鵬介紹。
在內容生態上，字節有抖音積累下的用戶和經驗，而Pico本身擁有優秀的VR硬件，二者的結合或可以打造出更好的閉環生態。
（文中應超、張華、丁文、石鵬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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