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電子報
作者：齊旭
圖片來源：由無界AI工俱生成
“One More Thing（還有一件事）……”北京時間6月6日凌晨，隨著蘋果公司CEO蒂姆·庫克在蘋果年度開發者大會上（WWDC23）喊出這句話，外界期盼已久、各路傳聞不斷的蘋果MR（混合現實）頭顯終於顯露真容。
上一次讓虛擬現實領域如此興奮，還要追溯到8年前。 2015年，微軟初代HoloLens發布，恰逢蘋果MR項目剛剛啟動。此後，HoloLens不斷迭代，卻沒能成為一款熱銷產品，近兩年微軟對MR的預算也一減再減。與微軟不同，擅長做硬件的蘋果，近年來持續加大對MR的投入，在行業不溫不火、消費電子創新乏力的當下，仍然大膽押注。
表面上看，蘋果在“進”，微軟在“退”，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但不同的商業選擇背後，那些劃時代產品所引發的新市場和新商業模式之爭或許才剛剛開啟。
蘋果從AR切換到MR
“One More Thing”，是蘋果“喬布斯時代”的標識。跟在“One More Thing”這句話後面的有引領移動互聯網時代的iPhone手機，還有當時最輕薄的筆記本電腦Macbook。今年的WWDC23上，蒂姆·庫克說出了同樣的話。正如蒂姆·庫克所言：“iPhone將人們引入移動時代，Vision Pro將標誌著空間計算的時代到來。”
蒂姆·庫克最初的想法，是打造一款外觀類似普通眼鏡、可以日常佩戴的AR眼鏡。不過這是一款足以重新定義行業形態的革命性產品。但從目前的技術來看，AR眼鏡還難以解決算力、續航和成交量的“不可能三角”，最終蘋果從AR眼鏡切換到MR頭顯賽道。
“VR將用戶與物理世界’隔離’，而AR目前很難具備強大算力和電池，更像是便攜’大屏’。”行業專家告訴記者。融合VR和AR功能和形態的MR頭顯越來越被看好。
蘋果公司為此鋪墊良久：2016年起陸續收購包括動作捕捉、眼球跟踪、視覺等多家公司，新增相關技術專利5000餘項；2017年推出AR開發平台ARkit，帶來14000多款AR應用、為自己培養了大量AR開發者；2020年後開始向下游應用場景擴展……
實際上，MR這一概念由微軟HoloLens業務前負責人艾利克斯·吉普曼提出。 “科技公司的使命是利用技術提高人們的生產效率、降低生產成本，創建虛擬空間的目的是為了強化物理空間。”微軟（中國）首席技術官韋青接受《中國電子報》記者採訪時說。 HTC企業發展全球副總裁汪叢青也認為，未來大多數新的XR設備都將具備MR功能。
微軟希望靠MR挽回錯過的“那些年”
近10年來，微軟引以為傲的Windows風光不再，又錯過了智能手機的風口。
“我們之前認為PC是萬物的中心。這導致微軟錯過了智能手機市場的機會。如今看來，這可能是我們犯過的較大的錯誤之一。”微軟CEO薩蒂亞·納德拉坦言，“我們絕不會再錯過AR/VR等其他一些新技術趨勢了。”
接下來，微軟一面大幅削減不太成功的PC、手機、xbox等消費類硬件業務支出，另一方面開始把資源傾斜到虛擬現實、人工智能等下一波技術浪潮。
2015年1月，微軟正式推出MR頭顯HoloLens，並認為其可能成為一款“終極計算機”。通過全息光波導技術和SLAM定位，Hololens將全息影像疊加在現實世界，讓用戶用雙手抓取、拖拽虛擬物體，實現多方位的手勢互動。在初代基礎上，2019年2月Hololens2發布，將視場角提升一倍，畫質從720P升級到2K，並增強了手勢交互的精確度和交互方式的多樣化，允許用戶在設備上命令和控制，互聯網實時連接。
“微軟HoloLens探索出了MR技術的邊界，HoloLens具有很強的技術能力和算法能力，在當時，讓大家在技術前沿探索上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同時為整個MR行業做出很多市場普及和教育的貢獻。”杭州靈伴科技聯合創始人向文傑告訴《中國電子報》記者。
根據微軟官方介紹，HoloLens已經讓部分企業的培訓率提高了60%、差旅費用減少了75%、現場工人的生產力得以提高，從而平均節省了130萬美元的勞動成本……設備的迭代升級，讓微軟逐漸趟出一條商用MR之路，得到不少企業、高校甚至美國軍隊的認可和使用。微軟也一度對HoloLens的銷量很滿意，透露出MR是微軟“必須贏得的市場”。
蘋果“進”，微軟“退”
在VR/AR行業不溫不火、消費電子創新乏力的當下，在很多人眼裡，蘋果現在入局MR顯得有些“冒進”。
權威研究機構數據顯示，2023年一季度全球AR/VR頭顯出貨量同比下跌54.4%。創投平台PitchBook的統計數據顯示，2023年前五個月，美國元宇宙相關創業公司的融資總額6.64億美元，還不到去年同期的四分之一。
蘋果公司內部針對頭顯的發佈時間一度產生過分歧——設計團隊希望等待技術成熟再將這款產品推向市場，而運營團隊則認為先推出初代產品搶占市場先機更重要，就算昂貴、笨重一些也沒關係。直到今年3月份，蒂姆·庫克才最終拍板，要求MR頭顯在2023年內上市。
“蘋果在移動互聯網和智能手機時代一直佔據著先機，iPhone持續在給公司創造利潤，所以當時它並沒有強大的動機來快速地把MR產品做出來。”向文傑表示。據悉蘋果每年iPhone的銷量在2億部左右，平均售價超過800美元，這是營收的核心基石。 “但智能手機市場發展至今，增長空間已經有限，還是要拓展新的市場。”向文傑表示。
一位Vision Pro體驗者說，一向以硬件見長的蘋果，可以說是拿出了看家本領打造自己的MR頭顯，Micro OLED屏幕、雙眼8K（單眼4K）顯示屏、M2+自研R1最強芯片組合，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配置。他在Vision Pro上看到了Apple Watch、AirPods Max等蘋果智能終端的優質設計集合。
“不像其他頭顯，戴上Vision Pro沒有眩暈感，這對於在工作和休閒中長期使用簡直太關鍵了。”這位體驗者說道。據官方介紹，頭顯的傳輸數據12毫秒就可以觸達，比眨眼的速度還快，極大減少了眩暈的情況。
軟件方面，與“前輩”HoloLens2類似，蘋果基於iOS為Vision Pro開發了自己的操作系統——visionOS，這是蘋果的第六個操作系統，與iPadOS、watchOS 一樣，可以享受到iOS 龐大的消費者應用生態。
MR頭顯參數對比
就在蘋果對MR逐漸“上頭”之時，一度堅定押注MR的微軟卻開始調整業務方向，重新做回一家“軟件公司”——過去兩年間，微軟不斷削減HoloLens等MR業務預算，並重組了1000多人的HoloLens團隊，超過100名員工離開，今年3月還關閉了2017年收購的虛擬現實公司山寨幣paceVR。同時，全力投入生成式AI領域的研發，為Open AI注資100億美元，將GPT4全面接入Windows操作系統和Office全家桶。
“其實多年來，微軟一直在努力讓HoloLens取得成功。但事實證明，開發頭顯及其所運行的軟件比任何人預期的都要困難得多，遇到了技術限制和管理層缺乏耐心的阻礙。”一位微軟前任員工透露。
MR頭顯對微軟和蘋果兩家公司的意義截然不同。 “對微軟來說，MR只是尋求新增長曲線的業務之一，與雲、操作系統等立身之本的軟件業務無法相提並論，高層缺乏對此的培養耐心；而蘋果自創立初期就持續深耕消費電子市場，其產品可以說書寫了近年來的’消費電子發展史’。MR已經被蘋果視為繼PC、智能手機後的新一代消費電子終端，自然會格外重視這一機遇，保持自身的競爭力。”一位不具名的行業專家告訴記者。
向文傑認為，未來，微軟將會更多地回歸到自己所擅長的軟件領域，在硬件方面的投入還將持續減少。對於擅長做硬件的蘋果來說，一定會持續加大MR的投入，而且其在消費端的生態是非常完善的，會跟各方角色形成利益共同體。
2B還是2C，確實是個問題
Vision Pro發布後，蘋果在美股的股價不升反降，最終以179.58美元報收，下跌了0.76%；而A股幾乎整個果鍊板塊全線調整，龍頭長盈精密下跌近19%，華興源創、清越科技更是幾乎遭遇20CM跌停板。市場似乎對蘋果MR並不買賬。
首先，售價過高可能直接會將一大批消費者拒之門外。 3499美元（約合人民幣2.5萬元）的售價，是市場主流VR產品的數倍之多，足以成為“奢侈品”，購買的人可能更多是開發者和一些願意嚐鮮的發燒友。其次，使用場景匱乏，可能導致市場難以擴大。知名蘋果分析師郭明錤表示，蘋果的創新設計和空間運算願景並未表明“Vision Pro在日常使用中的必要性”。最後，今年發布明年發售可能不利於短期內的投資情緒，資本市場和消費者可能會認為，產品完成度尚未達到量產要求。
向文傑指出，現在VR/AR行業的企業都面臨一個共同的問題，那就是消費端的產品屬於“既要也要還要”，即性能要強、重量要輕、價格要便宜、內容還要精細。即使蘋果這樣比較有實力的公司也不能全面兼顧，技術和價格的雙重限制容易導致出貨量起不來，最終讓生態也很難跟進。
事實上，發售價同樣高居3500美元的HoloLens2也始終未成為一款稱得上能熱銷的產品，市場小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這也是行業發展過程中必然會經歷的一個過程，產品形態、價格都達到一個合理的範圍，產品才能起量，軟件生態才會跟上來。在汪叢青看來，蘋果的入局是對MR行業的一次重要驗證，將全面推進行業前進，並能帶來許多新的消費者和開發者。
對於MR行業中的兩大巨頭微軟和蘋果來說，由於產品面向的行業和領域不同，未來發展所面臨的機遇和挑戰的差別也很大。
“從用戶需求來看，用戶對消費級產品的要求是性能好、能力強、便宜、內容多等，而商業級則更強調針對具體的應用場景解決用戶需求，更加深耕和聚焦，行業屬性也更強；從產品迭代演進來看，商業級產品天然會走得慢一些，這是初期市場拓展期較長導致的，但它的利潤更高，更容易打造護城河，所以To B的產品需要在不斷打磨中慢慢成長。”向文傑說。
各分析機構對2024年Apple Vision Pro出貨量預測
蘋果還有至少半年的時間，可以教育和啟發市場，並通過市場反饋不斷修改體驗，而不是直接把產品拿出來，讓自己陷入被動。市場調研公司CounterPoint Research預測，蘋果MR產品的第一年銷量可能會達到50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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