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澎湃新聞
作者:實習生胡馨兒澎湃新聞記者邵文
圖片來源:由無界AI 生成
·“ChatGPT可能會替代一些傳統的老師。但如果這個老師十分善解人意,能夠幫助和支持學生,就一定不會被AI取代。教育也不應該是teaching and learning(教與學),而應該是learning and teaching(學與教),先學後教,反而是AI將這些教育工作者應該有的特性重新喚起。”
·“作為大部分人從學習到出社會工作的最後一個階段,大學除了教能力,更應該教人文情懷,培養大學生的關懷和同理心,這些都是人類與AI本質上的區別。”
傳統的教學模式已經被ChatGPT重寫。香港的大學正在以不同步伐迎接“AI熱”,將AI與教學深度融合。
香港科技大學(下稱港科大)率先引入ChatGPT。 6月1日,港科大正式為學生與教職人員提供港科大版ChatGPT,是香港首所為學生與教職工提供ChatGPT的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理工大學、香港浸會大學等高校也陸續推出使用AI工具的指引,共同希望師生批判性探索和謹慎使用AI,保障學術誠信。
“教師與學生的關係首先建立在信任上,ChatGPT作為外界因素的確可能會影響師生之間的信任。但在教學時,作為教師的我們首先應該選擇相信學生。”香港中文大學教育學院價格與教學系助理教授趙建豐(Thomas Chiu)在接受澎湃科技(www.thepaper.cn)採訪時表示,“ChatGPT讓人們按一下鍵盤就能容易地獲得知識,但它也加快了我們對高等教育的反思。高等教育的教學不能只是著眼於傳遞知識和提交作業,而應該重視信息獲取的過程與能力。”
“獲得AI技術的機會不平等也可能會導致教育不平等,因為社會的資源分配從未是公平的,並且英語目前在大語言模型的訓練中仍然占主導地位。”香港浸會大學英語講師王浩(Simon Wang)向澎湃科技表示,“通過編程和提問prompt(提示)學會與AI進行交易所是至關重要的,因此大學教育需要培養學生的AI素養來注重人類與AI的協作,並幫助學生培養AI難以替代的技能。”
除了在高等教育掀起熱潮,AI也將進入香港的初中課堂。香港教育局6月19日推出初中AI價格教材,介紹ChatGPT等前沿的生成式AI,近一半內容重點關注AI的倫理與社會影響。該局指出,ChatGPT可以成為有價值的教育工具,但要留意抄襲的倫理問題,並期望所有公立中學盡快規劃,於2023/24學年在“資訊和通訊科技價格”中安排10至14小時的AI價格教授。
“高校無法阻擋ChatGPT的到來”
作為香港高校首個正式提供給學生的ChatGPT,港科大版ChatGPT使用期為一年,與市面上的ChatGPT均為GPT-3.5版本,由學校的信息技術服務中心開發,在微軟的Azure OpenAI平台上運行。該ChatGPT的費用由校方支付,因此師生的使用額度會有限制,每人每月可用50萬token(文本中的最小單位,一個單詞或一個標點符號)和20個prompt。
香港科技大學教育創新中心主任肖恩·麥克明(Sean McMinn)向教育工作者舉辦有關ChatGPT對高等教育影響的研討會。圖片來源:香港科技大學
“AI對教育的影響是根本性的,高校無法阻擋ChatGPT的到來。”香港科技大學首席副校長郭毅可對學校未來的教育發展提出了展望。 “我們希望未來能夠建立以AI為基礎的大學教育新方法,在這場新的教育革命中培養先鋒人才。”
“我認為港科大推出ChatGPT體現了學校勇於擁抱新技術。”港科大大三學生楊韻(化名)表示,“雖然與市面上的ChatGPT是相同的版本,但學校的ChatGPT生成答案的速度稍微慢一點,而且給出的答案沒有市面上的ChatGPT具體詳細。”港科大稱其ChatGPT的聊天數據受到保護,並且只能由用戶訪問。 “假設我提問的問題涉及自己的隱私,我可能會傾向於使用學校的ChatGPT。”
其他香港高校也在加快迎接生成式AI的步伐。香港中文大學在3月發布的指引中將AI使用分為四種情況:禁止所有AI工具的使用、僅在獲得老師事先許可的情況下使用AI、需要明確向老師說明自己使用AI、老師允許自由使用AI。趙建豐在採訪中解釋,“教學大綱在ChatGPT爆火前已經制定好,所以指引對AI的使用進行了四個等級的分類,旨在讓老師和學生都能夠循序漸進地適應和了解AI。”
此外,香港大學正在為教職人員免費提供Open AI的ChatGPT和文生圖工具DALL-E 2等試用服務,並且發布了ChatGPT API(應用程序編程接口),使校內的研究和開發人員更好地構建與利用ChatGPT的自定義應用程序。 “一旦學校的生成式AI工作小組制定了學生使用政策和指南,學校將向學生提供ChatGPT的服務。”香港大學副校長何立仁(Ian Holliday)在4月14日給教職員工的一封電子郵件中表示。
值得一提的是,香港科技大學(廣州)從6月5日開始為全校教職工及學生開放GPT服務,由該校校長辦公室主導,信息樞紐和資訊科技處共同承建。與港科大僅支持GPT-3.5版本不同,港科大(廣州)的師生可使用GPT-4版本,並且服務區域在校園內,使用者僅可通過校園內網絡接入。
香港浸會大學於7月13日在校內系統公佈有關生成式AI工具的使用指引。
“大模型的引入會成為教育變革的契機”
在剛剛結束的春季學期裡,香港高校已出現一些學生作業因使用AI工具被判定為抄襲的案例。有部分學生直接使用ChatGPT生成的全部原文來上交作業,但也存在被檢測系統誤判為抄襲的個例,因此各高校在指引中同時強調“作業原創性和學術誠信”。
“抄襲本身不是因為ChatGPT才出現的,只是ChatGPT讓抄襲可能更加普及化。直接照搬ChatGPT生成的原文肯定是抄襲,但同時我們也要思考,如果學生用ChatGPT來幫助分析文本,像平時問老師問題一樣來問ChatGPT,那這算不算抄襲呢?”趙建豐認為“抄襲”在作業評估中可能需要重新定義和解釋。
王浩則指出師生透明使用AI的重要性。 “如果用AI輔助完成作業,學生需要讓老師知道。例如寫一份有關使用AI的聲明,表明自己使用AI軟件的目的,以及具體用在作業的哪個部分。若老師借助AI來準備課件,同樣要在材料最下面備註這一點。”
對於香港高校的教師而言,這將是一個非常忙碌的暑假,因為需要將AI融入新學期的教學中,更新價格材料和計劃。針對AI與教育的融合,王浩認為老師應引導學生使用AI,讓學生把學習看作一個過程,而不是只著眼於結果。 “與此同時,我們需要在與AI溝通時保持人類的創意與獨特性。因此我不建議將ChatGPT生成的內容作為信息來源,也不能直接被引用。”
“大模型的引入會成為教育變革的契機。過去我們講’讀萬成交量書,行萬里路’,因為很多時候知識的理解和應用是通過我們自身的體驗來轉化的。但大模型的引入,可能使知識的獲取相對容易和扁平化。”香港科技大學計算機科學及工程學系副教授麻曉娟在2023世界人工智能大會教育論壇中表示,“現在有了大模型和AI的發展,可能’尋門而入’的門容易找了。但如何能讓我們的學生’破門而出’,把扁平化的知識攝入轉化為立體的知識體驗和應用,找到適合自己發展的路徑,這是未來教育的關鍵。”
“大模型將原本因為效率而無法做到的個性化教學得以實現。也許在未來的教學裡,互動的角色會從師生雙方轉變為三方,即學生、老師和大模型,而各自的角色定位也隨著大模型技術的發展不斷演進。”上海人工智能實驗室教授、香港中文大學信息工程學系副教授林達華也在2023世界人工智能大會教育論壇中表示。
“ChatGPT可能會替代一些傳統的老師。但如果這個老師十分善解人意,能夠幫助和支持學生,就一定不會被AI取代。教育也不應該是teaching and learning(教與學),而應該是learning and teaching(學與教),先學後教,反而是AI將這些教育工作者應該有的特性重新喚起。”趙建豐還強調,ChatGPT不僅加快作業評估方式的轉型,也將改變老師上課的互動形式。 “今後我們會更加側重於課堂裡的討論和presentation(展示),減少essay(論文)的比重。”
AI時代下大學更應重視人文情懷
距離本科畢業還有一年,目前在香港科技大學就讀信息系統專業的楊韻擔心未來的就業。 “ChatGPT還未出現前,我想往商業分析、數據分析等方向發展。但在這些領域裡,ChatGPT取代人工勞動力的空間是很大的。我希望之後能多學習一些技術方面的知識,讓自己和其他人相比更有優勢。但如果專業能力不夠的話,我會考慮轉變就業方向。”
就讀於香港浸會大學數碼媒體與傳播專業的大二學生程宜(化名)認為,ChatGPT能夠修改一些基礎代碼,準確地引導每個步驟,但它無法針對更加複雜的代碼提供幫助。 “ChatGPT還是實習面試的’神器’。當你碎片地學習不熟悉領域裡的基本信息,例如一些互聯網大廠的專業術語,它能夠相對全面地收集與梳理知識,構建一個清晰的宏觀框架,並且發散式提供例子,幫助你從不同角度來系統地準備面試的問題。”
同樣來自香港浸會大學的大二社會學學生盧彤(化名)非常擔心個人數據會被竊取用來訓練大模型。 “每當我把自己的觀點發給ChatGPT時,我都害怕它用我的數據來訓練自己,還可能把我的回答提供給其他用戶。”此外,盧彤認為ChatGPT在社會科學的唯一優勢是定量計算,“我們原本是需要用SPSS(社會科學的統計分析軟件)計算數據,或許ChatGPT能夠幫我們更快地處理,但AI在社會學的理論理解上並沒有太大的幫助。”
“當搜索歷史名人時,我發現ChatGPT提供的是完全虛構的內容。”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的大三學生康言(化名)指出,ChatGPT在史實資料方面經常“說謊”,編造文獻導致史實錯誤。康言還發現身邊一些同學已經開始有盲目依賴ChatGPT的傾向,“使用AI的最大風險就是直接等ChatGPT’餵’給你答案,並且自己無法辨別信息的真偽。當人對AI產生依賴性時,其實也在逐漸喪失自己的主觀性,變成附屬於AI的物件。”
“香港是很少有人文關懷的,在一個效率與利益至上的社會,AI的出現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種降維打擊。作為大部分人從學習到出社會工作的最後一個階段,大學除了教能力,更應該教人文情懷,培養大學生的關懷和同理心,這些都是人類與AI本質上的區別。”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的大三學生李清(化名)希望,大學能在教育中賦予大學生精神面貌上的新意義,在AI時代下重新反思人類的定位。
從教育的角度來看,王浩希望AI技術能夠開源,以解決不平等的問題。 “知識和財富的分配從來都是不平等的,教育可以相對促進社會流動。AI應該成為公共資源,讓所有人都有機會獲取和學習,這對於大模型生態和社會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為尊重受訪者意願,楊韻、程宜、盧彤、康言、李清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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